“穿山甲”組那邊也傳來了激烈的交火聲——顯然,他們切斷通訊的行動也遭遇了阻擊。
“探囊”組跌跌撞撞沖出建筑,與趕來接應的“穿山甲”組殘部匯合。李水根左臂中彈,用布條草草捆扎著,鮮血直流。他看了一眼劉大栓背上昏迷的傷員,又看了看追出來的、重新組織起來的“影武者”和更多普通日軍。
“走!去隘口!”
他們按照預案,向胡大海設伏的隘口方向撤退。身后,子彈如同附骨之蛆,緊追不舍。那些“影武者”的追擊極其難纏,槍法精準,移動迅速,而且似乎有某種夜視能力,在黑暗中依然能有效追蹤。
胡大海的“鐵砧”組在隘口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試圖通過隘口追擊的日軍部隊,在遭遇地雷和精準狙擊后,一度被壓制。但當那隊“影武者”加入戰斗后,局面迅速惡化。
他們使用了一種可以曲射的小型擲彈筒,威力不大,但落點極準,逼得“鐵砧”組的戰士們不得不頻繁轉移陣地。他們的沖鋒槍火力兇猛,壓制得人抬不起頭。
“他娘的!這伙鬼子不對勁!”胡大海趴在巖石后面,頭上被彈片擦過的傷口血流如注。他看到一名“影武者”在百米外,僅憑腰射就精準地打中了他這邊一名機槍手的掩體縫隙。
四十分鐘,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長。
當預定的撤退信號彈終于升起時,“鐵砧”組已經傷亡近半。胡大海帶著剩下的人交替掩護,向預定撤離路線退去。
日軍和“影武者”追出隘口一段距離后,不知為何,沒有繼續深追,而是收兵返回了。
天亮時分,殘存的“利刃”隊員在第二集結點匯合。
出發時五十四人,回來時,只剩下三十一人,幾乎人人帶傷。陣亡二十三人。
李水根左臂的子彈被取出,但骨頭傷了,以后能不能恢復如初難說。劉大栓背上挨了一槍托,肋骨斷了兩根。胡大海頭上纏滿了繃帶。
但他們帶回來了東西。
幾個鼓鼓囊囊的背囊,里面裝著從baozha現場搶出來的、燒焦了一半的文件,幾塊扭曲的金屬殘骸,還有一支繳獲的、“影武者”使用的奇特沖鋒槍。
陳銳沒有先去看那些東西,而是站在歸來的戰士們面前,一個個看過去,記下那些空出來的位置。
許久,他才啞聲說:“打掃戰場時,找找弟兄們……帶不回來的,做個標記。”
然后,他才走向那些戰利品。
文件大多燒毀嚴重,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日文和德文混雜的詞匯:“狙擊buqiang……測試……風偏修正”、“單兵電臺……跳頻……抗干擾……實驗評估”、“目標識別……熱信號……初步”。
圖紙更加模糊,但上面一些線條和符號,讓陳銳瞳孔微縮——那是簡化版的、與“燈塔”科技樹一脈相承的設計思路,但明顯經過了“降級”和“本土化”改造,以適應這個時代的工業基礎。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支奇特的沖鋒槍上。槍身比常見的沖鋒槍更短,大量使用沖壓件,工藝粗糙但設計前衛。他卸下彈匣,里面的子彈……
子彈很輕,彈殼材質奇特,彈頭是純粹的銅被甲。
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彈殼底部。
那里沒有日軍的“九九式”或任何已知標識,只有一個極其微小、幾乎難以辨認的壓印。
那是一個簡化到極致的、線條歪斜的——
骷髏頭。
陳銳拿起一枚彈頭,在手里掂了掂。又拿起從現場撿回來的、一枚已經變形、但顯然是“影武者”使用的特殊彈頭——與王鐵牛當初從“清道夫”身上繳獲的彈頭材質相似,但工藝明顯粗糙,像是……拙劣的仿制品。
趙守誠走過來,看著他手里的兩枚彈頭,臉色凝重。
“他們……”趙守誠的聲音有些干澀,“已經開始‘學’了?”
陳銳沒有說話。他將那枚仿制的彈頭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向北方,黑石峪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
學?
他心中冷笑。
那就看看,是學生學得快——
還是老師,教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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