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的話,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在陳銳心中蕩開層層漣漪。周圍幾個支隊干部的目光也瞬間聚焦到這個剛剛歸隊、衣衫襤褸的年輕連長身上,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好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
一個掉隊的殘兵連長,能有什么點子?支隊長是不是病急亂投醫了?
王鐵牛在一旁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想替陳銳擋下這突如其來的關注,卻被陳銳用眼神制止。陳銳知道,這不是推辭的時候,更是一個機會——一個真正融入這支隊伍,贏得信任,并初步展現自身價值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疲憊和傷口傳來的隱痛,走到趙大山和幾名干部圍成的簡易圈子旁。地上攤著一張粗糙的手繪地圖,上面標注著簡單的山川河流。
“支隊長,各位首長,”陳銳的聲音依舊沙啞,但語氣沉穩,“我對這里的地形不熟,需要先了解情況。占據野狼峪的,是地方民團?土匪?還是白軍的正規部隊?”
一名負責偵察的干部看了趙大山一眼,得到默許后,開口道:“看打扮和裝備,像是民團,但又不太一樣。人數大概一百多,有幾十條快槍,還有兩挺老掉牙的輕機槍,守在峪口那個石頭壘的關卡上。關鍵是地勢太刁,兩邊是陡崖,中間一條窄路,硬沖的話,傷亡太大,我們耗不起。”
民團武裝,但裝備相對精良。陳銳迅速抓住了關鍵。這種地方武裝,戰斗意志和戰術素養通常遠不如正規軍,但憑借地利,足以給缺乏重武器的紅軍造成巨dama煩。
“他們的警惕性如何?有沒有哨卡?換防規律清楚嗎?”陳銳繼續追問,問題直指核心。
偵察干部搖了搖頭:“天太黑,摸不清具體換防時間。但哨卡肯定有,峪口關卡上有固定哨,兩側山崖上似乎也有游動哨,我們的人不敢靠太近。”
信息有限,風險巨大。幾個支隊干部眉頭緊鎖,議論紛紛。
“只能硬打了!挑選敢死隊,夜里摸上去,炸掉關卡!”
“不行,代價太大!我們傷員這么多,打光了怎么辦?”
“繞路呢?雖然多走幾天,總比在這里拼光強!”
“繞路?后面的追兵是吃干飯的?被黏上更麻煩!”
爭論陷入僵局。趙大山的臉色越來越黑,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陳銳沒有參與爭論,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地圖上那個代表野狼峪的狹窄出口,大腦以前世軍工專家的嚴謹和穿越后磨礪出的戰場直覺,飛速推演著各種可能性。硬沖是下下策,繞路時間不允許。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智取”。
如何智取?詐降?偽裝?火攻?這些常規手段在敵情不明、地形受限的情況下,成功率都不高。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上野狼峪旁邊的一條幾乎被忽略的、用虛線表示的細線。
“這條小溪,”陳銳指著那條細線問道,“是流經野狼峪內側,還是外側?水流情況怎么樣?”
眾人一愣,不明白他問這個干嘛。偵察干部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好像是從峪口內側的山上流下來的,穿過他們的營地附近,水量不大,但這個季節應該沒斷流。”
穿過營地附近!
一個大膽到近乎異想天開的計劃,在陳銳腦中瞬間成型!
“支隊長,”陳銳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讓趙大山都為之動容的自信光芒,“或許,我們不一定非要強攻,也不一定非要繞路。”
“哦?你有什么辦法?快說!”趙大山急道。
“我們可以……讓他們自己‘病倒’。”陳銳緩緩說道,聲音不高,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