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像是打翻了一整壇山西老陳醋,在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胸腔里,瞬間彌漫開來,又酸又澀。
傅聿深微微瞇起眼,目光涼颼颼地,像兩把手術刀,精準地落在了宋小暖那只“不規矩”的手上。
剛才還帶著一絲溫度的眼神,瞬間冷卻,降至冰點。
“宋小暖。”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從極地冰川上敲下來的冰塊,砸得空氣都凝固了。
“啊?老板,咋了?”宋小暖一臉茫然地抬頭,完全沒t到老板的點,心里還在納悶,這冰山怎么突然又不高興了?
“注意分寸。”傅聿深的聲音冷得掉渣,“傅夜沉雖然未成年,但也是男性。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幼兒園老師沒教過你嗎?”
宋小暖:“?”
傅夜沉:“”
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
宋小暖低頭,看了看自己搭在傅夜沉肩膀上的手,再看看傅聿深那張俊美卻寫滿“我很不爽,后果自負”的冰山臉,腦子里緩緩打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誰懂啊?這不就是長輩對晚輩的親切關懷嗎?這不就是革命戰友之間純潔的友誼嗎?
這老板腦子里一天到晚裝的都是什么帶顏色的廢料?
“老板,你這是封建殘余思想要不得啊。”宋小暖悻悻地收回手,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我這叫愛的教育,建立家庭成員之間的親密感,懂不懂?心理學!”
“扣兩百。”
傅聿深面無表情地丟下三個字,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路邊的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
“哎?!別啊老板!我錯了!我思想封建!我覺悟低下!我以后跟他隔著兩米遠說話行不行!”
一聽到“扣錢”兩個字,宋小暖的dna瞬間暴動。
她發出一聲鬼哭狼嚎,把棒球棍往傅夜沉懷里一塞,火燒屁股一樣地鉆進了副駕駛。
黑色的加長林肯悄無聲息地啟動,平穩地駛離學校。
車廂內,氣氛詭異得能讓人窒息。
傅聿深坐在后排的獨立座椅上,手里拿著平板,姿態優雅地在看文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屏幕上那份關于海外并購的復雜報表,他已經停留了整整十分鐘,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的余光,時不時地透過前排的后視鏡,落在副駕駛那個不安分的女人身上。
后座另一側的傅夜沉,則一直偷偷地瞄著宋小暖的側臉,剛才還緊繃的嘴角,此刻卻掛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個,老板”宋小暖終于憋不住了,她扒著真皮座椅的靠背,可憐兮兮地探過半個腦袋,那雙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動物,“今天這個出場費、精神損失費、還有我那根棒球棍的武器折舊費你看是不是該結一下?”
傅聿深終于從文件中抬起頭。
他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我愛錢,錢愛我”的貪財臉,剛才心里那點莫名其妙的酸意,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噗”的一聲,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無奈和想笑。
他淡淡地開口:“回去找陳姨,領三倍獎金。”
“好嘞!老板大氣!老板身體健康!老板萬壽無疆!祝您早日一統全球,千秋萬代!”
宋小暖瞬間滿血復活,整個人都快活得冒泡,一連串不過腦子的彩虹屁張口就來。
傅聿深嘴角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重新將視線落回平板上,只是眼底的冰霜,已然悄悄融化。
后座的傅夜沉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他忽然覺得,這個總是冷冰冰、死氣沉沉,壓抑得讓他只想逃離的家好像,真的從今天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這就是那個女人說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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