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微微一愣,一時間竟沒想起這洪承疇是誰。
一旁的梁廷棟趕忙解圍,應道:“回皇上,洪承疇現任延綏巡撫,主要負責榆林等地防務,此前在陜西剿匪,確……確有些戰績。”
“哦?有些戰績?”崇禎捕捉到他語氣中那一絲微妙,“具體如何?你細細道來。”
梁廷棟斟酌著詞句:“洪承疇行事……頗為果決,甚至可說……狠辣。對待亂民流寇,主張以剿為主,少行招撫。在陜西時,曾多次擊潰流寇小隊,斬獲頗眾。”
他不敢說得太好,以免日后洪承疇出了岔子牽連自己,也不敢說得太差,免得觸怒正在尋找“良將”的皇帝。
“果決?狠辣?以剿為主?”崇禎重復著這幾個詞,眼中卻漸漸亮起一絲光芒。
這與楊鶴的“招撫”、“老成”形成了鮮明對比。
現在這個時候,是不是就需要這樣一把“快刀”去斬亂麻?
錢鐸那張討厭的臉又浮現在他眼前,那家伙雖然混賬,但看人的眼光……似乎有幾分毒辣。
他提到了洪承疇,或許……此人真的可用?
“依卿等看,若以洪承疇代楊鶴總督三邊,如何?”崇禎試探著問道,目光掃過眾人。
大臣們交換著眼神,依舊無人率先開口。
洪承疇有能力不假,但此人先前跟他們并沒有什么交集,而且作風強硬,讓他上位,未必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崇禎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被失望覆蓋,他強壓著怒氣,冷哼一聲:“怎么?是洪承疇不堪用,還是爾等心中另有賢能,卻不愿舉薦給朕?”
韓爌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只好出列道:“皇上,洪承疇確為干才,然其資歷尚淺,驟升總督,恐難以服眾。且延綏防務亦是要沖,不可輕動。是否……再予楊鶴一些時日,或另選他人?”
“資歷?服眾?”崇禎氣極反笑,“如今流寇可會跟你們講資歷?!朕看你們就是怕擔責任!一個個明哲保身,朝廷養士何用!”
他猛地一揮袖袍,背過身去,望著殿外沉沉的夜色,只覺得胸中憋悶無比。
不!朕偏不信!
洪承疇……或許就是那把能斬開亂局的刀!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臉上已是一片決然:“擬旨!責楊鶴剿撫無力,致流寇竄入山西,著即革去三邊總督之職,回京聽勘!延綏巡撫洪承疇,擢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總督陜西三邊軍務,即刻赴任,全力剿賊!”
他沒有再詢問任何人的意見。
既然無人可用,無人可薦,那他就用這個錢鐸“推薦”,看起來足夠“狠辣”的人!
“皇上!”韓爌還想再勸。
“不必多!”崇禎打斷他,眼神冰冷,“朕意已決!都退下吧!”
眾臣見皇帝如此堅決,也不敢再勸,紛紛躬身退了出去。
······
詔獄,錢鐸又回到了他熟悉的牢房。
他剛在干草堆上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準備琢磨下一步激怒崇禎時,牢房外傳來了略顯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