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一看,是燕北。
幾日不見,燕北臉上的傷疤已結痂,臉色雖還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精氣神明顯恢復了不少。
他腰間挎著刀,一身錦衣衛小旗的服飾收拾得利落,只是看向錢鐸時,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感激與恭敬。
“大人!”燕北隔著柵欄抱拳行禮,聲音壓得有些低,“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這地方我比你還熟。”錢鐸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打量著燕北,“倒是你,傷好了?不在家多躺幾天,跑這兒來聞霉味?”
“卑職皮糙肉厚,已無大礙。”燕北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振奮之色,“大人,卑職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稟報!上一次刺殺我們的那伙人,抓到了!”
“哦?”錢鐸眉頭一挑,頓時來了興趣,忍不住稱贊了一句,“你們錦衣衛難得效率這么高。”
燕北訕訕一笑,湊近了些,低聲說道,“經過北鎮撫司連日審訊,那幾個刺客熬不住大刑,終于吐了口。他們并非受襄城伯指使。”
“真不是李守錡?”錢鐸微微一愣,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之前幾乎認定了是那個被他搞得家破人亡的襄城伯狗急跳墻。
“確實不是。”燕北肯定道,隨即神色變得愈發凝重,“根據刺客提供的線索和他們的活動銀錢往來追查,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禮部尚書,溫體仁,溫宗伯!”
“溫體仁?”錢鐸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怔住了,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解,“他?他為什么要殺我?”
在錢鐸的印象里,溫體仁是崇禎朝著名的“奸相”之一,以“孤立忠君”、“不結黨”自詡,實則城府極深,擅長傾軋同僚。
可自己穿越過來這段時間,火力全開都是在懟崇禎、捶勛貴,跟溫體仁幾乎沒什么直接沖突。
在朝堂上,他甚至沒跟這位溫宗伯有過幾句像樣的對話。
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禮部尚書,怎么會突然對他這個七品小御史下殺手?
總不至于是因為他屢次斥罵崇禎吧?
燕北見錢鐸疑惑,解釋道:“具體緣由,那幾個刺客也不清楚,他們只是拿錢辦事的打手。但順著線頭摸上去,幾處關鍵的聯絡點和資金源頭,確實都隱隱指向溫府。雖然目前還沒有拿到直接指向溫宗伯本人的鐵證,但……十有八九與他脫不了干系。”
錢鐸摩挲著下巴,開始在腦中飛速檢索關于溫體仁的信息。
歷史上溫體仁好像確實排除異己,但他錢鐸現在還算不上什么“異己”吧?
難道是自己查京營貪腐案,無意中觸碰到了溫體仁的利益鏈條?
京營這塊大肥肉,文官集團伸手的絕不在少數。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攪亂了朝局,打亂了溫體仁什么不為人知的謀劃?
再不然,就是自己這種“瘋狗”式的行事風格,讓這位感到了不安,覺得不可控,所以想提前清除掉?
各種念頭在錢鐸腦中閃過,但都無法確定。
“有點意思……”錢鐸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咧嘴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本以為只是跟皇帝和勛貴玩玩,沒想到連禮部也下場了。這游戲真是越來越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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