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有些沙啞。
倒不是覺得如何,只是覺得有些丟人。
鎮魔司鎮的是妖,除的是魔。
可如今,這腐爛到骨子里的膿瘡,卻被一個前途無量,剛入司沒多久,還對鎮魔司報有濾鏡的丫頭,看了個一清二楚。
想來,她心中對鎮魔司的那些念想,怕是也要碎得差不多了。
少女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
她確實沒什么想法。
人為自已爭取利益,這很正常。
關游龍怕死,想多活幾年,也無可厚非。
可被那畜生吞入腹中的百姓,何其無辜?
若當真是山窮水盡,沒了辦法,也就算了。
既然自知不敵,分明可以上報都司,分明可以換個人來處置此事。
如此...這就有些該死了。
不多時。
一陣鐵鏈拖拽的聲響,自屋外傳入。
原本跟著年輕人身后的兩個漢子,一左一右,將那披頭散發,身上纏記鎖鏈的關游龍,拖了進來。
顧長歌神色平靜,淡淡道:“關游龍,你可知罪?”
“......”
關游龍抬起頭,渾濁的眼中再無先前的桀驁。
“我要見趙指揮使。”
顧長歌搖了搖頭,道:“你怕是見不到了,我巡察使行事,有權繞過地方都司,將犯官直接押解回京,交由總司親自處置。”
“可我何罪之有!?”
關游龍猛地掙扎起來,身上的鐵鏈嘩嘩作響,“我問你,我何罪之有!憑什么處置我!”
“我關游龍,二十四歲入鎮魔司,為劍南斬妖除魔九十三年!我妻子死于妖亂,我獨子遭妖魔報復!我這一生,都給了這劍南百姓,給了這鎮魔司!”
“難道這一切,朝廷都忘了嗎?!”
顧長歌道:“總司的卷宗里寫得清清楚楚,你斬妖三百七十二,負傷一十九次,功績是真的,誰也抹不掉。”
“既然是真的!那么,以我關游龍九十四載的功績,以我這一身的傷疤,這羌江兩岸的百姓,難道不該讓我多活幾年?!”
“那畜生每月不過食兩人!我已在盡力約束!只要再給我幾年!只要我能求得靈印,突破境界,我便親手斬了它!”
“我只差幾年!只差幾年便能再入武廟求一次機緣!”
“為何!為何不再給我一點時間!!!”
顧長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這般平靜,反倒是讓關游龍的嘶吼,顯得愈發蒼白無力。
良久。
顧長歌才緩緩開口,“關游龍,你鎮守此地,多久了?”
“......”
關游龍一愣,下意識地答道:“十七年零七個月!”
“十七年零七個月......”
顧長歌重復了一遍,像是在計算著什么。
“每月兩人。”
“一年,便是二十四人。”
“十七年零七個月,攏共是四百一十二人。”
“你憑什么覺得,你一定能突破?你若再失敗一次呢?”
“他們又該讓你多活幾年?”
顧長歌向前一步,逼視著他。
“你關游龍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二十四歲入司,守的是什么?如今,你又在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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