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默默聽著,沒有插話。
鎮魔司內,前去武廟的機會,是要用功勞來換的。
關游龍年事已高,一身成丹境的實力,早已不復當年。
心中那點與成丹大妖殊死一搏的勇氣,怕是也早就隨著氣血一通衰敗了。
“按照司里的規矩,斬殺成丹境大妖,可求得一次入武廟的機會,再者,便是鎮壓一處妖魔二十載,亦可換得一次。”
“關大人他......他年事已高,那畜生也受了重傷,誰也奈何不了誰......”
顧長歌譏諷道:“所以,索性只要那畜生在他鎮守期間,不鬧出太大動靜,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讓無事發生?”
“......”
刀疤臉沉默了。
這番沉默,顯然是默認了顧長歌的說法。
姜月初默默聽著,將一縷垂落的發絲,輕輕撩至耳后。
難怪這老頭方才要阻止自已殺妖。
她若是殺了那頭畜生,此地的妖患,自然就算是平了。
一個沒了妖魔的地界,又哪里還需要人來鎮守?
到時侯,關游龍這十余年積攢下來的功勞進度,便會戛然而止。
要么,去斬殺一頭成丹大妖。
可他怕是早就沒了實力與膽氣,去斬殺一頭成丹大妖。
要么,換一處地方鎮守,補齊剩下的年月。
呵。
可天底下,又有幾頭成丹大妖,會像這羌江龍王一般這么好守?
想來,那畜生也聰明,知道自已重傷在身,若真是鬧得天翻地覆,引得劍南都司震怒,換個殺心重的主事之人過來,它怕是早就沒命了。
反倒是讓關游龍這么個行將就木,只求安穩度日的老家伙守著,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一個想安穩求功,一個想安穩養傷。
一人一妖,在這羌江之上,竟是心照不宣地,達成了這般荒唐的默契。
顧長歌思索了一陣,忽然開口問道:“那這么多年,死了多少人?”
“因為有約定,那畜生倒也沒敢吃太多人......”
“沒多少,是多少?”
“每月......兩個......”
“......”
顧長歌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那道顫抖的身影。
“每月兩個?”
他重復了一遍,像是在確認什么。
刀疤臉不敢抬頭。
顯然也自知身為鎮魔司之人,說出這般話,究竟有多么荒唐。
下一瞬。
顧長歌猛地抬起腳,一腳踹在了刀疤臉的肩上!
砰!
后者痛哼一聲,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撞在墻角,才堪堪停下。
“就為了他那點茍延殘喘的念想,你們便敢拿這羌江兩岸數萬百姓的性命,去喂那頭畜生?!”
“拿著朝廷的俸祿,穿著鎮魔司的官衣,你們就是這般鎮守一方?!”
“滾下去!滾下去將關游龍這老匹夫帶上來!”
“是......是......”
刀疤臉強忍著痛,趕緊起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時間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顧長歌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的不輕。
他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平復了心頭的怒火。
轉過頭,看向門口的纖細身影,眼中,竟是閃過一絲歉意。
“讓姜姑娘......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