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看著周圍明晃晃的刀劍,神色依然平靜:“陳邕,你以為,朕就只有這些準備嗎?”
他抬手,打了個手勢。
頓時,殿外傳來喊殺聲。無數黑衣侍衛從四面八方涌來,與陳邕的叛軍戰在一處。這些黑衣侍衛身手矯健,配合默契,正是虎賁衛。
陳邕臉色一變:“虎賁衛?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朕早就調他們入宮了。”蕭景玄淡淡道,“陳邕,你輸定了。”
“未必!”陳邕眼中閃過瘋狂,忽然沖向妃嬪席,一把抓住陳昭儀,“陛下若不讓虎賁衛退下,臣就先殺了她!”
陳昭儀嚇得花容失色:“叔父,你……”
“閉嘴!”陳邕扼住她的脖子,“陛下,這是你最后的妃嬪了。若她死了,皇室血脈可就斷了!”
蕭景玄眼神一冷:“陳邕,你連自己的侄女都不放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陳邕手上用力,陳昭儀臉色漲紅,幾乎窒息。
就在此時,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射陳邕面門。陳邕大驚,下意識松手格擋。陳昭儀趁機掙脫,連滾爬爬地逃開。
放箭的是沈青瀾。她不知何時取下了殿中裝飾用的弓箭,一箭射出,精準無比。
“賤人!”陳邕怒極,揮劍沖向沈青瀾。
蕭景玄拔劍迎上。兩劍相交,火花四濺。陳邕是沙場老將,劍法狠辣;蕭景玄師從名家,劍術精妙。兩人在殿中激戰,刀光劍影,看得眾人心驚膽戰。
虎賁衛與叛軍的戰斗也在繼續。雖然虎賁衛人數占優,但叛軍都是死士,悍不畏死,一時竟難分勝負。
沈青瀾撿起一把長劍,護在蕭景玄身側。她雖然不擅武藝,但幼時隨父親學過一些防身劍術,此刻也顧不得了。
“陛下小心!”她格開一個偷襲的叛軍,手臂被劃出一道血痕。
“青瀾!”蕭景玄分神看去,陳邕趁機一劍刺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掠過,擋在蕭景玄身前。劍刃刺入胸膛,鮮血迸濺。
是鄭文遠。
這位三朝老臣,用身體為蕭景玄擋下了致命一劍。
“鄭老!”蕭景玄扶住倒下的鄭文遠,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鄭文遠嘴角溢血,卻笑了:“陛下……老臣……終于可以……去見先帝了……”
他閉上眼睛,再無聲息。
蕭景玄眼中涌起滔天怒意。他放下鄭文遠,提劍沖向陳邕,劍法陡然變得凌厲無比,每一劍都帶著雷霆之勢。
陳邕漸漸不支。他年紀已大,體力不如蕭景玄,更何況心中已生怯意。
“陳邕,納命來!”蕭景玄一劍刺出,直取陳邕咽喉。
陳邕勉強格開,但蕭景玄變招極快,第二劍緊隨而至,刺入陳邕肩頭。
“啊!”陳邕慘叫一聲,長劍脫手。
蕭景玄沒有停手,第三劍刺向陳邕心口。但就在此時,殿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陳邕的五千精兵,終于攻破了宮門,殺進宮來!
“陛下,叛軍攻進來了!”玄七渾身是血,沖進殿中。
蕭景玄臉色一沉。雁門關的援軍還沒到,虎賁衛雖然精銳,但只有三千人,面對五千邊軍,恐怕難以支撐。
“保護陛下撤退!”玄七大喝。
虎賁衛且戰且退,護著蕭景玄和沈青瀾往殿后撤去。百官們驚慌逃竄,殿中亂成一團。
陳邕捂著肩頭傷口,獰笑道:“蕭景玄,你逃不掉的!今日這皇宮,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下篇:絕地反擊
蕭景玄和沈青瀾在虎賁衛的保護下,退往養心殿。沿途不斷有叛軍殺來,虎賁衛死傷慘重,等到達養心殿時,三百虎賁衛只剩不到百人。
養心殿內,蕭景玄迅速部署防御。玄七帶人守住殿門,其余人分守各處窗口。殿中還有十幾名侍衛,加上虎賁衛殘部,勉強湊齊兩百人。
“陛下,叛軍很快就會攻到這里。”玄七沉聲道,“我們最多只能支撐一個時辰。”
蕭景玄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火光沖天的宮城,神色凝重。雁門關的援軍按理說應該到了,為何遲遲不見蹤影?
“陛下,”沈青瀾走到他身邊,輕聲道,“臣有一計。”
“說。”
“叛軍雖然人多,但他們是攻方,我們是守方。養心殿墻高門厚,易守難攻。我們可以利用地形,拖延時間,等待援軍。”
蕭景玄點頭:“朕也是這么想的。但援軍……”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陳邕的聲音:“蕭景玄,出來受死!否則朕就燒了這養心殿!”
朕?他已經自稱朕了。
蕭景玄冷笑,走到殿門前,朗聲道:“陳邕,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陳邕站在院中,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叛軍。他肩頭的傷口已經包扎,但臉色蒼白,顯然傷得不輕。
“蕭景玄,你的援軍不會來了。”陳邕得意道,“雁門關的兩萬精兵,已經被我派去的軍隊攔在半路。至于北疆、西陲的軍隊,遠水救不了近火。今日,你插翅難逃!”
蕭景玄心中一沉。難怪援軍遲遲不到,原來陳邕早有準備。
“陛下,怎么辦?”玄七低聲問。
蕭景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陳邕,你可知道,朕為何要選在養心殿固守?”
陳邕一愣:“為何?”
“因為養心殿下,有一條密道。”蕭景玄緩緩道,“直通宮外。”
陳邕臉色大變:“不可能!宮中密道圖早已毀去,你怎么會知道?”
“朕是皇帝,自然知道。”蕭景玄道,“玄七,點火。”
玄七會意,點燃了殿中早就準備好的火油。頓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他們要跑!”陳邕急道,“攻進去!快!”
叛軍蜂擁而上,撞擊殿門。但養心殿的門是精鐵所鑄,一時難以撞開。
殿內,蕭景玄拉著沈青瀾,走到御座后,按下機關。地面裂開一個洞口,露出向下的臺階。
“陛下,真的有密道?”沈青瀾驚訝道。
“當然沒有。”蕭景玄低聲道,“這是詐他們的。真正的計劃是……”
他話沒說完,殿外忽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不是叛軍的聲音,而是……援軍的聲音!
“陛下,援軍到了!”玄七驚喜道。
蕭景玄沖到窗前,只見宮城各處火光四起,無數身穿玄甲的士兵從四面八方殺來,與叛軍戰在一處。那些士兵的旗幟上,繡著金色的“燕”字――正是雁門關的精兵!
“他們……怎么進來的?”沈青瀾不解。
蕭景玄笑了:“朕早就讓他們埋伏在城中。陳邕以為攔住了他們的主力,其實那只是疑兵。真正的精銳,早就化整為零,潛入京城了。”
原來如此。沈青瀾心中敬佩,蕭景玄的算計,果然深遠。
殿外戰況急轉直下。陳邕的叛軍雖然悍勇,但面對兩面夾擊,很快就潰不成軍。陳邕見大勢已去,想要逃跑,卻被雁門關的將領攔住。
“陳邕,哪里跑!”那將領年約四十,濃眉大眼,正是蕭景玄的舅父,雁門關守將李承業。
陳邕咬牙,揮劍迎戰。但他受傷在先,體力不支,不到十招就被李承業一劍刺中大腿,跪倒在地。
“綁了!”李承業吩咐士兵。
戰斗持續了半個時辰,叛軍或死或降,終于被徹底平定。宮城各處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傷者的**和燃燒的噼啪聲。
養心殿門打開,蕭景玄攜沈青瀾走出。李承業單膝跪地:“臣李承業,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舅父請起。”蕭景玄扶起他,“舅父來得正好,何罪之有?”
李承業起身,看著滿目瘡痍的宮城,嘆道:“沒想到陳邕如此喪心病狂,竟敢在除夕宮宴上發難。幸虧陛下早有準備,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鄭老……”蕭景玄聲音低沉,“為朕擋劍,去了。”
李承業神色一黯:“鄭老忠烈,臣定會奏請陛下厚葬。”
蕭景玄點頭,看向被五花大綁的陳邕。陳邕跪在地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但眼中依然有不甘。
“陳邕,你還有什么話說?”蕭景玄問。
陳邕抬頭,慘笑:“成王敗寇,無話可說。只恨陳明遠那個廢物,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你錯了。”蕭景玄淡淡道,“陳明遠不是廢物,他只是……比你有人性。至少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做。”
陳邕冷哼一聲,不再語。
“押下去,嚴加看管。”蕭景玄揮揮手,“明日,朕要親審。”
士兵押著陳邕退下。李承業道:“陛下,宮中的叛軍雖然肅清,但陳邕在城外的五千精兵還在。臣已派兵圍剿,最遲明日清晨,必有結果。”
“有勞舅父。”蕭景玄道,“另外,傳朕旨意:今夜所有參與平叛的將士,皆有重賞。戰死者,厚恤其家。”
“臣代將士們,謝陛下隆恩!”
蕭景玄點點頭,看向身邊的沈青瀾。她的手臂還在流血,臉色蒼白,但眼神依然堅定。
“青瀾,你的傷……”
“皮外傷,不礙事。”沈青瀾輕聲道,“陛下,當務之急是安撫百官,穩定人心。”
“你說得對。”蕭景玄握住她的手,“走,我們回太和殿。”
太和殿內,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盤碎裂,地上還有未干的血跡。百官們驚魂未定,聚在殿中,議論紛紛。
看到蕭景玄進來,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陛下!”
“平身。”蕭景玄走到御座前,卻沒有坐下,“今夜之事,讓大家受驚了。”
“臣等無能,未能保護陛下……”有官員哽咽道。
蕭景玄搖頭:“不怪你們。陳邕處心積慮,陰謀已久,防不勝防。幸得忠臣良將拼死護駕,叛軍才未能得逞。”
他頓了頓,繼續道:“鄭文遠鄭老,為朕擋劍,壯烈殉國。朕決定,追贈鄭老太師,謚號‘文正’,配享太廟。”
百官動容。太師是一品,謚號“文正”是文臣最高榮譽,配享太廟更是無上哀榮。鄭文遠雖然死了,但這份身后殊榮,足以慰藉忠魂。
“此外,”蕭景玄看向沈青瀾,“尚宮令沈青瀾,今夜護駕有功,臨危不亂,朕決定,晉封她為……”
“陛下。”沈青瀾忽然跪下,“臣有一事相求。”
蕭景玄一愣:“何事?”
“臣不求封賞,只求陛下……兌現承諾。”沈青瀾抬頭,眼中含淚,“明日就是元興元年正月初一,陛下答應過,要為沈家平反,為家父洗刷冤屈。”
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著蕭景玄。
蕭景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朕當然記得。傳朕旨意:即刻擬詔,為永和十二年科舉案、玉璽案所有蒙冤者平反昭雪。追贈沈文淵太子太保、文正公,以國公禮制重新安葬。沈家流放男丁,全部赦免召回,賜還祖宅田產。女眷恢復自由身,各有封賞。”
“陛下圣明!”百官齊聲道。
沈青瀾跪地叩首,淚流滿面:“臣……代沈家百余口人,謝陛下隆恩!”
八年的冤屈,八年的等待,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昭雪。父親可以瞑目了,沈家可以重見天日了。
蕭景玄扶起她,當著百官的面,鄭重道:“沈青瀾聽旨。”
沈青瀾再次跪下。
“尚宮令沈青瀾,忠貞賢淑,才德兼備,護駕有功,深得朕心。今冊封為皇后,擇吉日行冊封大典。欽此。”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這道旨意,沈青瀾還是愣住了。皇后……她真的要成為大燕的皇后了?
百官中有人想要反對,但看到蕭景玄堅定的眼神,想到今夜沈青瀾的表現,終究無人敢。
“臣……領旨謝恩。”沈青瀾叩首,聲音哽咽。
蕭景玄將她扶起,握緊她的手,轉向百官:“今夜之亂,讓朕看清了許多事。世家專權,寒門受壓,朝綱紊亂,軍備廢弛……這些都是大燕的頑疾。從今日起,朕要徹底改革,開創一個清明的朝局。”
他頓了頓,繼續道:“第一,廢除世家蔭庇制度,所有官員一律通過科舉選拔,唯才是舉。第二,整頓軍備,裁汰老弱,提高將士待遇。第三,清查田畝,抑制兼并,減輕百姓負擔。第四,開放路,鼓勵直諫,凡有建者,無論身份,朕必親自過目。”
每一句話,都像重錘敲在百官心上。這是真正的改革,是要打破百年來的舊制。
“陛下圣明!”寒門出身的官員首先跪下。
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跪下。世家出身的官員雖然心中不滿,但今夜陳邕謀反,世家威信掃地,他們也不敢反對。
蕭景玄看著跪倒一片的百官,心中感慨萬千。這條路,他走了八年,終于走到了今天。母妃的冤屈得以昭雪,沈家的清白得以恢復,朝政的改革得以推行……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終究,他做到了。
“都起來吧。”蕭景玄道,“今夜大家都受驚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正月初一,太廟祭祖,朕要親自為所有蒙冤者上香。”
“臣等遵旨。”
百官陸續退去。太和殿內,只剩下蕭景玄和沈青瀾,以及少數侍衛。
“青瀾,”蕭景玄看著她,“從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這條路,會比以前更難走,你怕嗎?”
沈青瀾搖頭,微笑道:“有陛下在,臣無所畏懼。”
“不要自稱臣了。”蕭景玄柔聲道,“以后,在我面前,你就自稱‘我’吧。”
沈青瀾心中一暖,點頭道:“是。”
兩人攜手走出太和殿。外面天色已微亮,雪停了,東方露出魚肚白。宮城雖然滿目瘡痍,但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元興元年正月初一,注定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遠處傳來鐘聲,那是太廟的鐘聲,渾厚悠長,仿佛在宣告一個舊時代的結束,和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蕭景玄握緊沈青瀾的手,輕聲道:“走,我們去看看承稷。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兒子了。”
沈青瀾點頭,眼中滿是溫柔。
兩人并肩走在宮道上,身后是漸漸亮起的天空。這一夜的血與火,終于過去。而前方的路,雖然依舊漫長,但至少,他們可以攜手同行。
(第135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