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已大亮,明晃晃的日頭透過窗紙,將室內照得一片通明。與窗外生機勃勃的晨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床榻上那位依舊深陷在柔軟被褥里的風神。
溫迪是在一種仿佛被十輛遺跡重機反復碾過的酸痛感中,極其艱難地恢復意識的。他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鉛,費了好大力氣才睜開一條縫,立刻被光線刺得又緊緊閉上,發出一聲帶著痛苦和不滿的嗚咽。
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過,尤其是腰部和腿部,傳來陣陣清晰的、過度使用后的酸軟乏力。喉嚨更是干澀得厲害,仿佛有砂紙在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帶來細微的刺痛感。
他嘗試著動了一下,想換個姿勢,卻立刻牽動了某處難以啟齒的、隱秘的脹痛和不適,讓他瞬間僵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徹底放棄了挪動的念頭。
“嗯……”一聲沙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干澀的喉嚨里逸出,帶著濃濃的疲憊和委屈。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身旁。趙江的位置已經空了,只留下一個凹陷的枕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對方的清冷氣息。這個認知讓溫迪心里那點因身體不適而產生的小小怨氣,又莫名地摻雜了一絲空落落的感覺。
陽光毫無遮擋地落在他身上,也照亮了他此刻的“慘狀”。墨藍色的寢衣(正是趙江之前買給他的那套)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最上面的幾顆扣子不知何時崩開了,露出大片白皙卻布滿了曖昧紅痕的肌膚,從鎖骨一路蔓延向下,沒入衣襟深處。一邊的袖子要掉不掉地掛在胳膊上,衣領歪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剛遭遇了一場……甜蜜又暴力的洗劫。
他凌亂的淺色發絲汗濕黏在額角和臉頰,眼尾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和明顯的紅暈,翡翠色的眼眸因疲憊和不適而顯得水潤又沒什么神采,嘴唇微微腫著,顏色也比平時更深一些。
整個人透著一股被徹底疼愛過、又因這過于洶涌的愛意而透支殆盡的靡麗與脆弱。
就在他試圖積攢力氣,看看能不能夠到床邊矮幾上的水杯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趙江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與昨日相似的清粥小菜,還有一杯明顯是特意準備的、溫熱的潤喉花茶。他已經穿戴整齊,墨發一絲不茍,神情是一貫的冷靜自持,除了眼底那一絲極難察覺的、饜足后的慵懶,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
這副神清氣爽的模樣,與床上那個連手指頭都懶得動的“殘兵敗將”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溫迪一看到他就來氣,尤其是看到他居然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頓時委屈得不行。他努力想瞪趙江一眼,可惜眼神因為疲憊而沒什么殺傷力,反而更像是在撒嬌。
“你……你還知道進來……”他一開口,那沙啞得如同破鑼般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即更是悲從中來,指控道,“我都……我都快散架了……嗓子也……都怪你!”
趙江將托盤放在桌上,走到床邊坐下。他看著溫迪這副凄凄慘慘戚戚的模樣,凌亂的衣衫,布滿痕跡的肌膚,還有那沙啞的嗓音,眸色不禁深了深,昨夜某些熾熱糾纏的畫面不受控制地閃過腦海。
他伸手,探了探溫迪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熱,然后才拿起那杯溫熱的潤喉茶,遞到他唇邊。
“喝點水。”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柔和了些許。
溫迪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微甜的花茶,清涼滋潤的液體滑過干痛的喉嚨,帶來些許舒緩。喝了大半杯,他才感覺喉嚨舒服了一點,但身體的酸痛依舊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