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家那場氣氛熱烈、禮數周全到令人疲憊的宴席中脫身,回到他們在璃月港那處僻靜的小院時,夜色已深。院門在身后合攏,仿佛將外面世界的喧囂與那些復雜的輩分關系都隔絕開來。院子里只余下燈籠柔和的光暈,和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響。
溫迪幾乎是立刻就卸下了那副“端莊祖奶奶”的架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只被束縛久了的小貓,夸張地伸了個懶腰,抱怨道:“哎呀,可算回來了!當‘祖奶奶’可真不容易,臉都要笑僵了!”
趙江看著他這副原形畢露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他脫下略顯正式的外袍,隨手掛在一旁的衣架上,露出里面更為舒適的常服,整個人也仿佛隨之松弛下來。相較于溫迪的外放,他的疲憊是內斂的,更多地體現在微微放緩的動作和比平時更顯沉默的態度上。
“去洗漱。”趙江簡意賅地吩咐,自己也走向凈室。
待兩人都梳洗完畢,換上柔軟的寢衣,身上沾染的宴席煙火氣被清爽的水汽取代,小院才真正迎來了屬于他們的寧靜。
月光如水銀般瀉滿庭院,也透過窗欞,在臥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溫迪盤腿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手里把玩著趙江今天送給他的那個風晶蝶糖畫的……殘留物(只剩下一小截尾巴),臉上帶著點回味無窮的笑容。
“說起來,‘爺爺’,”他故意拖長了語調,翡翠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閃著狡黠的光,看向正坐在桌邊就著燈火翻閱最后幾份文書的趙江,“你今天派發禮物的樣子,還挺有模有樣的嘛!尤其是給那些小輩摩拉的時候,真是大手筆!比我這個只會發糖的‘祖奶奶’闊氣多啦!”
趙江頭也沒抬,目光依舊停留在文書上,語氣平淡:“維持必要的關系,需要適當的投入。”這話聽起來冷冰冰的,像是純粹的利益計算。
溫迪卻不吃他這套,他赤著腳,悄無聲息地溜下軟榻,像一陣風似的湊到趙江身邊,雙臂從后面環住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歪著頭看他:“是嗎?真的只是‘必要的關系’?那我怎么看到你給那個抱著你腿喊‘祖爺爺’的小豆丁摩拉的時候,嘴角好像彎了一下?”
趙江翻動文書的手指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確實記得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被家人教著喊“祖爺爺”,聲音奶聲奶氣,拿到摩拉時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一瞬間,他心里確實掠過一絲……陌生的柔軟。
“你看錯了。”趙江矢口否認,試圖將注意力拉回文書上。
溫迪卻不依不饒,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帶著剛沐浴后的清新皂角香氣和他本身特有的、淡淡的塞西莉亞花的味道。“嘴硬。”他輕笑,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趙江此刻確實有些緊繃的嘴角,“明明就很享受當‘長輩’被人依賴的感覺,對吧?”
趙江被他點得有些癢,終于放下文書,抬手捉住了他那只作亂的手。他轉過頭,對上溫迪近在咫尺的、帶著促狹和了然笑意的臉。在朦朧的燈火和月光交織下,溫迪的皮膚顯得格外白皙,睫毛上仿佛跳躍著細碎的光點。
“比起當‘爺爺’,”趙江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握著溫迪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腕內側,“我更‘享受’現在。”
他的目光深邃,如同幽潭,清晰地倒映出溫迪的身-->>影。那里面不再是宴席上面對重家眾人時的平靜無波或禮貌疏離,而是帶著某種專注的、私密的溫度。
溫迪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臉上那點狡黠的笑意漸漸化開,變成了另一種更柔軟的、帶著羞赧和期待的神情。他微微掙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沒掙脫,反而被趙江就著這個姿勢拉得更近,幾乎跌坐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