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炎目光從書卷上抬起,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熟的鳳戲陽,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薄毯,這才起身,走到水榭外。
“何事?”他聲音壓得很低。
夜梟遞上一封沒有任何標記的密信,聲音凝沉:“陛下,京城來的。景太后……五日前,以‘為國祈福’為由,移駕城西奉先皇家寺院,說是要齋戒沐浴一月。我們的人發現,她帶走的人手中,混有幾個生面孔,身手不凡,不似尋常侍衛。而且,在她離宮后第二日,振南王府的幾位清客幕僚,也以各種理由離開了王府,去向……暫時未明。”
夏靜炎接過密信,迅速拆開瀏覽,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唇角卻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冰冷弧度。奉先寺?齋戒?真是個好借口。那地方偏僻安靜,確實適合做點見不得光的事情。
“還有,”夜梟繼續道,“鳳隨歌那邊,追查軍械線索似乎也有了進展,初步判斷,那批失蹤的軍械,最后出現的地點,在邊境黑水峪一帶。那里地形復雜,是三不管地帶,也是通往北戎的幾條隱秘路徑之一。”
北戎?夏靜炎眼神驟然銳利如刀。慕容家的殘余,竟然勾連到了北戎?這比他預想的還要麻煩。
“知道了。”夏靜炎將密信攥入掌心,用力信紙瞬間化為齏粉,隨風飄散。“繼續盯緊奉先寺和振南王府。另外,傳信回去,讓我們在北戎那邊的人,也動起來。”
“是。”
黑影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下。
夏靜炎站在原地,負手望著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幽深。魚兒,果然開始不安分了。母后啊母后,您就這么迫不及待嗎?還有他那位好皇兄,看來也沒閑著。
他轉過身,看向水榭內依舊安睡的鳳戲陽,目光觸及她恬靜的睡顏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時,所有的冷厲與殺意瞬間化為繞指柔。他走回去,重新坐下,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他的世界,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無論是京城的暗潮,還是邊境的隱患,他都會一一親手掐滅。
只是……他微微蹙眉,看著鳳戲陽的睡顏,心中閃過一絲猶豫。這些骯臟的事情,是否該讓她知道?她如今懷著身孕,最是需要靜養……
仿佛感應到他的注視,鳳戲陽睫毛顫了顫,悠悠轉醒,對上他復雜的目光,慵懶地笑了笑:“怎么了?看你一臉嚴肅。”
夏靜炎迅速斂去所有情緒,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柔聲道:“無事,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吵醒你。”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小腹,那里已經有了微微的弧度,“小家伙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鳳戲陽抓住他的手,貼在肚子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他(她)很乖。”
夏靜炎看著她全然信賴和幸福的模樣,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罷了,這些煩心事,暫且由他一人擔著吧。他的皇后,此刻只需安心做個被嬌寵著、期待著孩子降生的幸福女子便好。
然而,他心底清楚,風暴正在匯聚。這場以省親為名布下的局,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他得盡快處理好夙砂這邊的手尾,然后……回京,清理門戶。
只是,看著鳳戲陽如今的身子,回京的路途,恐怕不能再像來時那般張揚疾行了。得想個更穩妥的法子才行。夏靜炎眸色深沉,心中已開始飛速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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