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喜歡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小酌幾杯,幾個孫輩從記事起,就喜歡趴在桌沿上,眼巴巴的看著她老人家喝酒。
姥姥喝的高興,偶爾也會用筷子沾一點兒,讓她們舔一舔。
酒水辛辣,嗆得孩子們直咳嗽。
姥姥看的有趣,每當這個時候,就會笑得格外開心。
林熙雨的酒量,是幾個孫輩里面最好的。
表哥表姐都被舅舅刻意灌醉過,只有她撐到了最后。
那年她才初三,喝了將近一瓶二鍋頭,把舅舅和大姨夫都喝到了,醉的不省人事。
姥姥那個時候就特意叮囑過她,在外面不要說自己會喝酒。
女孩子酒量好,不一定是好事,反而可能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此刻,她坦然說出自己能喝,的確是有一點討好姥爺的意思。
不是為了別的,只是不想顧彬為難,夾在雙方之間,難做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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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人待客,講究一個酒要滿,茶要淺。
顧彬見林熙雨堅持,無奈之下只能遂了她的心意,給她倒了滿杯。
姥爺興致很高,舉杯豪飲,大有測試一下她酒量的意思。
林熙雨也不矯情,姥爺舉杯她就喝,兩人你來我往,一杯酒很快見了底。
姥爺是典型的喝了酒會臉紅的人。
一杯酒下去,爬滿褶子的老臉紅的跟西紅柿似的,猴子見了都得甘拜下風。
林熙雨臉不紅氣不喘,談笑風生。
兩人的酒量,高下立見。
“小林可以啊,這酒量,堪稱女中豪杰.”
姥爺臉越紅,喝的越起勁,大有和林熙雨以酒會友,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感慨:“以后有你陪姥爺喝酒,姥爺就不會一個人喝悶酒,無聊寂寞了。”
“想讓人家陪你喝酒,還不趕緊的,把彩禮定下來。”
顧彬此刻,對林熙雨的酒量,也有了新的認識,趁著姥爺喝的暈暈乎乎的,故意用給他下套。
“老濟南的規矩,訂親送三金,金戒指,金項鏈,金鐲子。”
姥爺果然酒勁上頭,一拍桌子,霸氣側漏:“我做主了,咱家給雙倍,讓你姥姥出錢,同樣的款式,一樣來雙份。”
“嘿,你倒是挺會裝好人的?”
姥姥氣笑了:“你做主,為啥讓我出錢?”
“我的錢不都上交了嘛?”
姥爺喝酒沒糊涂,舔著臉湊到老伴面前:“工資卡都是你拿著,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
“誰說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了?”
姥姥嫌棄的把人推開:“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咱倆各算各的,甭想和我掰扯”
“呃。”
姥爺一噎,很是無語:“咱倆過了一輩子了,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嘛?”
“不算清楚可不行,我都給你記著帳呢。”
姥姥笑著數落他:“你自己有多少退休金,你自己不清楚嘛?花錢大手大腳的,一點節制也沒有,要不是我節儉,早就把家底掏空了。”
“我有花那么多嘛?”
姥爺被老伴數落的有點下不來臺:“不就是和幾個棋友偶爾吃頓飯,別的也沒啥呀?”
“你不抽煙啊?”
姥姥掐著手指頭和他算帳:“一包煙10塊錢,你一天抽兩包,一個月就是600,再加上喝酒,吃飯,日常花銷,退休金到底夠不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唉。”
姥爺抹了把臉,兀自嘴硬:“其實錢不夠,是煙癮太大,不能怪我。”
“有人逼你抽煙啊?”
姥姥氣的拍了他一下。
顧彬從旁幫腔:“姥爺的煙抽的的確有點多,對身體不好,是該戒了。”
“你聽聽,小彬也這么說吧?”
姥姥有孫子撐腰,更加有了底氣:“前兩年查體,醫生就說你心臟不好,肺也不好,讓你戒煙,就是不聽,非得把身體拖垮了,自己找罪受”
“悖夥鉤緣.”
姥爺越聽臉色越黑:“本來難得高興,有小林陪著我喝點酒,讓你們這么一說,啥心情都沒有了。”
“小林你說.”
姥姥說的正起勁,豈會輕易罷休:“他該不該抽煙,是不是對身體不好?”
林熙雨:“.”
人在桌邊坐,鍋從天上來。
你們老兩口掰扯,干嘛非得拉上她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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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爺退休金不夠,說到底和煙癮也沒太大關系,是他的人品好,沒有其他的歪心思。”
顧彬反應神速,替她解圍:“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是真想收點好處,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有的是人巴結討好,屁巔屁巔的把禮送到家門口來。”
“哈哈哈,聽到沒,還是小彬最懂我”
這話又說到姥爺心坎里了,老頭樂的胡子亂翹,笑得甭提有多開懷了。
“我這老伴清廉了一輩子,是真的”
姥姥也被姥爺的笑聲感染,放棄了追根究底的打算:“當官那么多年,任誰見了,也會夸一聲老顧是個好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我相信。”
林熙雨速度的跟上節奏:“姥爺一看就是清官,為老百姓辦實事,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好的口碑,街坊鄰居都信服。”
“這話你算是說對了。”
姥爺聽的順耳,笑得更加開懷:“我顧長明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兩個兒女,也是從小耳提面命,嚴令他們不得違法亂紀。”
“特別是小彬的母親,打小要強,一心上進,我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絕對不能在錢上犯錯誤,一步錯,步步錯,只要碰到這個紅線,一輩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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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女兒,很有上進心.”
林熙雨聽他提及顧彬的母親,臉色有點不自然。
目前為止,除了顧彬的父親近段時間在外地,未能見面,其他的家人,對她都算是和藹可親。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是小門小戶的女兒,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就算顧彬一直沒有明說,她還是能從他微妙的神色變化里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