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收了錢,罵道:“還不趕緊去做飯!你個賠錢貨還有臉哭?”自己也沒把她怎么樣,既沒打死又沒餓死,居然天天就只知道哭喪個臉,像個喪門星似的!
劉妤咬著嘴唇,將眼淚憋了回去,她知道再哭就要挨打了,她身上還有沒完全好的傷呢。
李聞溪絲毫沒受到這點不足掛齒的小事影響,一回到家,八碟四個碗擺了出來,薛銜眼睛都直了,直嚷嚷著又過年了,迫不及待坐在飯桌前眼巴巴瞅著。
她彈了他的腦門一下:“小饞貓,趕明兒就送你進書院去,天天吃食堂就老實了。”
淮安左近就有家聞達書院,規模尚可,師資也不錯,以前一直滿員,未對外招生,聽姜少問說,就在前日,聞達書院貼出了招生告示,預錄十三名學生,薛叢理便動了心思。
明日他是打算請一天假,親自帶著薛銜去聞達書院面試的。
孩子上學,是正經的大事。
哪怕現在他在山陽當個書吏,按理后世子孫是不能科舉的。
但現在國家尚未統一,也沒個正經的制度,他便先干著聊以糊口,等以后新朝建立,就辭了這工作,還是讓兒子走科舉晉身之途是正經。
至于薛銜是不是這塊料,這些都是后話,為人父母的,至少得替孩子打算一二。
薛叢理炒了個素菜,便宣布開飯。薛銜小大人似地一板一眼夾著菜,李聞溪不顧薛叢理的勸阻,一連喝了三杯酒,又夾了一筷子肘子皮吞下肚,沖著薛叢理傻笑。
問她為何如此高興,也得不到回答,薛叢理只好由著她,自去煮醒酒湯。
嘖嘖,舒爽!酒不醉人人自醉,只要想想此刻紀凌云肯定滿腦門子官司,日子極其不好過,她覺得她還能再喝三杯!
等她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地爬上床,開始夢會周公,薛叢理收拾了桌上的杯盆狼藉,站在她的房門口,良久都沒敲下去。
共同生活久了,他當然能看得出來,今天李聞溪是真的喜悅,但他不明白,這份喜悅從何而來?
他們家肯定是沒有喜事的,薛銜進學之事還八字沒一撇呢,算不得喜,縣衙每日按部就班,繁瑣無味,更談不上喜了。
他能感覺出來,自家公主有事瞞著他,他不由地嘆息一聲,安頓好兒子,熄了燈,進入夢鄉前還在想,孩子到底是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想當初,他剛于淮安城郊尋到公主時,她還哭得跟只花臉貓似的
京城被叛軍攻占之時,他就敏感地意識到了不對。
與其他人醉生夢死似地,在京城里做著達官顯貴不一樣,薛叢理已經認識到大梁早已積重難返,新皇即位之前,民間就已經戰火四起。
但他說白了,只是個表面光鮮點的家奴罷了,吃穿不愁,國家存亡,他無能為力。
城破之時,他帶著兒子躲在地窖里,里面備了些干糧食水,堅持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叛軍的目標是皇城,是豪門,像他這樣的小官根本無人問津,他平安地活了下來,等出地窖之時,天下都亂了,京城里也無人繼續燒殺搶掠,高門望族早已十室九空。
聽聞皇帝瘋狂屠殺后宮后自盡身亡,薛叢理以淚洗面,恨不得隨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