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看著周朝禮蒼白卻依舊冷硬的側臉。
心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拋出了自己的籌碼。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救你出去。”
她開口,“只要你點頭,你依舊是林家的女婿,以后的日子,比你躺在這里任人擺布好得多。”
她以為,這是足以讓周朝禮動心的條件。
林家的勢力依舊穩固,只要他回到自己身邊,沈令洲的威脅便不足為懼,他依舊能擁有曾經的榮耀與地位。
周朝禮緩緩抬眼,漆黑的眸子里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他看著眼前這個執迷不悟的女人,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你的生活里,就只剩下感情了嗎?”
“上過一次當還不夠,還要再跳進來一次?”
這輕飄飄的兩句話,像兩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進林薇的心臟。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死死攥緊,指甲嵌進掌心,傳來一陣細密的疼。
“周朝禮!”
她咬牙切齒,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不要怪我不念及舊情,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周朝禮嗤笑一聲,眼底的嘲諷更甚。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懶得再與她糾纏。
林薇看著他這副不屑一顧的模樣,心頭的火氣與委屈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她猛地站起身,轉身朝著病房門口走去,腳步因為憤怒而有些踉蹌。
推開門的瞬間,林薇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沈令洲就站在走廊的陰影里,雙手插在口袋里,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看著從病房里出來的林薇,眼底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語氣冰冷刺骨:“愚蠢。”
“都到了這種境界,你還覺得你們之間有婉轉的余地?”
林薇的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反駁:“我不相信,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這么久的執念,怎么可能是一場空?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付出的真心,換來的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
沈令洲低笑出聲,笑聲里滿是嘲弄:“所以說,女人成不了大事,大多是因為太過于感情用事。”
他上前一步,逼近林薇:“事情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你卻偏偏不愿意相信,別人又能怎么說呢?”
“你心里的那個周朝禮,從來都不是真實的他。”
沈令洲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刺進林薇的心底,“你只相信你自己心目之中臆想出來的那個完美形象,卻不愿意面對現實。”
林薇的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心里面,永遠都住著一個女人。”
沈令洲的聲音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林薇的耳中,“那個女人,叫卿意。”
轟——
林薇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崩塌了。
是啊,卿意。
從始至終,都是卿意。
當年周朝禮與她訂婚,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卿意的在意。
而她林薇,不過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墊腳石,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林薇的身體晃了晃,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底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多年來的驕傲與執念,在這一刻,被沈令洲的話徹底擊垮。
沈令洲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眼底沒有絲毫同情,只有一絲冷漠的了然。
他轉身,朝著走廊盡頭走去,留下林薇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終于明白,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自欺欺人。
那個她以為愛過自己的男人,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一股巨大的失落與絕望,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緩緩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
她曾經無數次自欺欺人,哪怕知道周朝禮與她的訂婚摻雜著算計,哪怕看清他對卿意的特殊,也依舊固執地認為,那個男人心里總歸是有過她的。
或許是某個深夜的溫柔問候,或許是某次危難時的伸手相助,她總能從蛛絲馬跡里摳出一點“愛意”,拼湊成自欺欺人的幻境。
可方才病房里周朝禮的冷漠,沈令洲的字字誅心,像一把把重錘,徹底砸碎了她多年的執念。
原來那些所謂的“溫情”,不過是他為了達成目的的虛與委蛇。
原來她引以為傲的家世與才情,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只把卿意放在心尖上,而她林薇,不過是他人生棋局里一顆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
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成了笑話,所有的堅持都成了愚蠢的證明。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冷漠無情的。
林薇深吸一口氣,抬手擦干臉上的淚痕,眼底的脆弱瞬間被決絕取代。
她忽然慶幸,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與沈令洲合作。
至少沈令洲坦誠,想要什么便直接開口,不會像周朝禮這般,用虛偽的溫柔耗盡她的真心。
她甚至有些后怕,方才在病房里,她是真的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周朝禮愿意低個頭,哪怕只是說一句軟話,哪怕只是象征性地招招手哄哄她,或許她真的會一時沖動,背叛沈令洲,偷偷放他們出去。
她對他的執念,竟深到了這般無可救藥的地步。
可周朝禮沒有。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清楚她的軟肋,清楚她對他的余情,清楚只要他稍微示好,就能輕易拿捏她。
可他偏不。
他寧愿躺在病床上受沈令洲的脅迫,寧愿忍受傷口的劇痛與失去自由的煎熬,也不愿意再與她虛與委蛇半分。
這份決絕,比任何狠話都更傷人。
林薇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凝結成冰。
她再也沒有了半分留戀,也沒有了絲毫猶豫。
既然周朝禮這般絕情,那她也不必再念及舊情。
他想護著卿意,她偏要讓他如愿以償——
讓他親眼看著,他視若珍寶的女人,如何在她的手中,為他的絕情付出代價。
她猛地站起身,裙擺掃過地面,帶著一股凌厲的風。
沒有絲毫遲疑,她轉身朝著卿意被關押的病房走去。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