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洲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后,
病房里靜悄悄的,。
周朝禮躺在病床上,目光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刺目的光線讓他眼底泛起酸澀。
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筋骨,帶來鉆心的疼,可這點疼,遠不及心里的焦灼。
卿意怎么樣了?
女兒卿枝是否安全?
沈令洲會不會對她們動手?
他不能坐以待斃,不能任由沈令洲擺布。
周朝禮緩緩抬起手,指尖因為虛弱而微微發顫。
他攥住手背上的輸液針,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拔。
針尖脫離血管的瞬間,一絲刺痛傳來,隨即有溫熱的血液順著針孔滲出,滴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他撐著胳膊,想要坐起身。
可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剛抬起一點,就被胸口的劇痛拽回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不甘心地咬著牙,再次嘗試,換來的卻是更劇烈的疼痛和眼前的陣陣發黑。
原來,他已經虛弱到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兩名護士推著治療車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主治醫生。
看到周朝禮手背上的血跡和掉落在地上的輸液針,幾人臉色一變。
“周先生,您這是干什么?”
護士連忙上前,拿出棉簽按住他手背上的針孔,“您現在傷勢嚴重,需要好好靜養,絕對不能亂動。”
醫生也走了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眉頭皺得很緊:“您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任何劇烈活動。”
“這里守衛森嚴,您出不去的,最好乖乖在這里輸液治療,才能盡快恢復。”
周朝禮的身體癱軟在病床上,眼底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知道醫生說的是實話,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沖出這戒備森嚴的地方,就連走出這間病房,都是奢望。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絕望,再次睜開眼時:“卿意怎么樣了?我要見她。”
正在給他重新扎針的護士動作頓了頓,眼神有些閃爍,
她避開了他的目光:“周先生,您放心,卿小姐她沒事。”
“我要見她。”周朝禮再次重復。
他必須親眼看到卿意平安無事,才能放下心來。
護士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抱歉,周先生,這不符合規定,我們不能讓您見她。”
說完,她快速給周朝禮扎好針,調節好輸液速度,便和醫生一起匆匆離開了病房,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被他的氣場壓迫。
病房門被輕輕帶上,再次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周朝禮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光,眼神沉斂,深邃的眸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卿意沒事……
可她們被沈令洲囚禁著,所謂的“沒事”,又能維持多久?
他知道,沈令洲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養好身體,才有機會保護卿意和女兒。
-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她的到來,讓病房忽然摻進一絲淡淡的香水味。
林薇踩著高跟鞋,姿態優雅地走了進來,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連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
她臉上卻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她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臥的周朝禮,指尖輕輕劃過床沿的金屬欄桿:“周朝禮,有沒有想過,你也有今天?”
周朝禮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沒有看她,也沒有回應,仿佛她只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林薇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漠,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身體微微前傾,語氣里裹著壓抑多年的怨懟:“當初你處心積慮算計我,假意跟我訂婚,利用我們林家的勢力鋪路時,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可曾后悔過當初的決定?”
“你對我,可曾有過一分半分的真心喜歡?”
這些問題,像一根刺,在她心里扎了許久。
從訂婚時的滿心歡喜,到發現真相后的肝腸寸斷,再到如今看著他落魄狼狽的模樣。
復雜的情緒在她心底翻涌,有恨,有怨,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不甘。
周朝禮依舊斂著眉眼,神色平靜得可怕,仿佛她的質問,都與他無關。
林薇看著他無動于衷的樣子,心里的火氣更盛,卻又很快壓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幾分自嘲的喟嘆:“其實,我很同情你,也很理解你。”
“在家族利益和個人感情之間,很多人都身不由己,我也一樣。”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周朝禮蒼白的臉上:“可是,在家族和你之間,我只能選一個。”
這句話,像是終于觸動了周朝禮。
他緩緩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吐出幾個字:“所以,你選擇了家族。”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林薇的心猛地一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
她看著他眼底的淡漠,忽然有些慌亂,連忙解釋:“是你沒有選過我!”
“我們本來可以是同林鳥,一起面對風雨,一起站穩腳跟!”
“可你給我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算計。”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還有幾分歇斯底里的控訴,“你利用我的信任,利用我的感情,利用林家的一切,只為了你自己的野心!”
周朝禮看著她激動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幾分嘲諷的弧度。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
有些事情,多說無益,真相早已擺在那里。
林薇卻像是還抱著一絲僥幸,她看著周朝禮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哪怕是偽裝的情意。
“周朝禮,你告訴我,你對我,真的沒有過一點點動心嗎?我不信。”
“我那么優秀,家世、容貌、能力,哪一樣比不上別人?你怎么可能一點都不喜歡我?”
可周朝禮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底的淡漠,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徹底澆滅了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終究是自欺欺人。
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給過她一絲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