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元歌那似怒非怒的嬌嗔模樣,宇泓墨只覺得空氣突然稀薄起來,使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暗自苦笑,他這真是自掘墳墓,明知道他在元歌身邊無法保持冷靜,還偏想調戲她,結果看著她嬌嗔薄怒的模樣,反而更勾動心中的**,偏偏又不敢冒犯,到最后還得自己苦苦忍耐。
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而船艙外面,這時候也出現了一位身著淡青色圓領袍的中年人,眉目與李明芯有著幾分相似,對著兩人拱手道:兩位大人請了,在下姓李,這是小女,脾氣有些直,但心地是好的,若是有沖撞各位的地方,還請多包涵。不過,眼下我這邊毀了一條船,還有人受傷,兩位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原本聽著他前面的話語還算講道理,沒想到后面話鋒一轉,居然跟那個女子一個德行。
宇泓墨正好借外面的事情轉轉心思,悄聲道:這個人的心思繞彎就多了,比那個女子難對付得多!
嗯!裴元歌點點頭。
這個中年人前面的話看似在為女兒的話語賠禮道歉,但卻刻意說女兒脾氣有些直,心底卻是好的,似乎那女子的所有不是就只是脾氣直,并無其他不妥,若是對方再糾纏不放,就是不明事理,心思不好。之后又將自己的損失擺出來,彰顯自己的弱勢,引人同情,先占據了輿論的優勢。
這般城府和心思,顯然不會是尋常人物。
這人是誰啊?你認識嗎?裴元歌認識的官員不多,便轉頭去問宇泓墨。方才的種種是非,裴元歌在船艙內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說是自己這邊占理,但是聽著這個中年人的話語,她有種預感,只怕父親和鄭叔叔無法敵對他的心思深沉,說不定會明明占著理,反而被對方說的啞口無。
宇泓墨搖搖頭:沒見過,不過看他的船構造風格,應該是南方進京述職的官員。姓李……
微微沉思起來,忽然心中微微一動,難道說是——
老實說,這個中年人給我的感覺很陰沉,但是如果說看他女兒的行事作風,又姓李,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說著,裴元歌眉頭緊蹙,眼眸中閃過一抹痛恨和厭惡,這位李大人,不會就是靖州布政使參政李樹杰吧?也就是宇泓燁的養父!
早就不是布政使參政,而是右布政使了!宇泓墨顯然也猜想到了這個人,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真是巧了,李樹杰居然也在這時候如今,而且看模樣是攜家眷入京,難道也會在京城留職嗎?裴元歌思索著道,忽然看到宇泓墨臉上古怪的笑意,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盯著宇泓墨道,不會跟你有關吧?難道是你在暗中操控,把李樹杰調到京城來的?
宇泓墨很是喜歡這種和元歌心靈相通的感覺,笑著悄聲道:聽說這位李大人膝下并無男丁,而且當初遇到七皇兄時,認為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孩子,所以自小就十分喜愛,李夫人更是待他如珠如寶,才養成了李明昊的脾氣。所以七皇兄和這對養父母的關系很好,而這位李小姐,也很得七皇兄的喜愛,一家人其樂融融,溫馨得很,想必七皇兄看到養父養母和妹妹,定然會十分高興。至于柳貴妃,想必也會對李樹杰一家養育七皇兄的恩德感念在懷,十分歡喜吧!
說到最后幾句話,語調變得十分低沉詭譎,透漏出幾分冰冷,幾分陰寒。
裴元歌立刻就明白過來,泓墨這招的確很妙!
當初柳貴妃痛失愛子,所以對抱養到長春宮的宇泓墨愛護有加,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方,充滿著獨占欲,即便泓墨明面上和生母的關系很僵,柳貴妃還是處處防備,生怕王美人會將泓墨搶走。如今真正的愛子失而復得,柳貴妃還不把他當做眼珠子似的看待?只怕對宇泓燁的獨占欲,比之泓墨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李樹杰卻是宇泓燁的養父,若是在京城留職……
撫養了宇泓燁十七年,和宇泓燁感情深厚的李家,可比王美人的威脅要大得多!若是就這么日日在柳貴妃跟前晃蕩,處處表現和宇泓燁的親熱,柳貴妃若是能夠容忍才有鬼?而從眼前的情況看起來,這李樹杰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下折騰起來,想必精彩得很!
當初泓墨就夾在生母和養母之間,苦苦尋求兩全之道,最后還是被柳貴妃和宇泓燁聯手毀滅,還想要借此將泓墨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現在也該輪到他們來嘗嘗這種滋味了!
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所以,往后的京城想必熱鬧得很,幸好元歌你回來了,不然可就虧大了!宇泓墨知道元歌必然了解這其中的算計,輕柔的話語中帶著深深的恨意。他從來都是睚眥的性子,有仇必報,當初宇泓燁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和狠毒,他定然要雙倍償還!
裴元歌握住了他的手,淺淺一笑,道:好,我會好好地睜大眼睛看這場戲,絕不會錯漏分毫的細節!
而船艙外的對峙仍然在繼續。
李大人這話未免不妥當!裴諸城神色冷然,道,任何事情有因才有果,原本我們在河道上好好地行駛著,是你們的船先撞上來的,緊接著又是你們的船先挑釁,說要將我們的船撞沉,又氣勢洶洶地撞過來,這才引起了這場紛爭。說起來我們才是受害者,只不過我們運氣好,沒有被你們的船撞沉而已。我們看在貴船已經出了意外的份上,不加以計較,已經是寬宏大量了,李大人居然還要我們給你交代,這未免太好笑了吧?
李樹杰何嘗不知道這些?
但一艘船花費甚巨,他李家又不是富豪之家,哪能隨隨便便毀了也不當回事?
再者,他這次入京述職,很可能會留任京城,若是才剛到京城就丟這么一場大丑,船毀人傷,還不被人笑話死?往后還怎么在京城混?再者,這事情傳出去影響也不好,還不如咬緊眼前這兩人,將過錯推到他們身上,保全自己的名聲為好。
咱們都是同朝為官,就該有官員的氣度,我這小女兒才十六歲,還不懂事,不過是隨口說些笑話而已,又哪能夠真的將兩位的船撞翻?怎么兩位大人竟然跟小兒女計較,如此咄咄逼人?只因為小女一句玩笑話,便將我們的船撞沉,這般心胸狹窄,豈是為官者該有的氣度?李樹杰搖搖頭,口中嘖嘖稱奇,顯得很不以為然。
玩笑話?鄭巢冷笑,當時李小姐指揮船撞過來的時候,可不是玩笑,要不是我們閃避得及時,我這船又結實,只怕如今船毀人亡的就是我們了!
兩位大人,我女兒還是個孩子,心思哪能如此惡毒,竟然要撞毀你們的船?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現如今的事實是,我們的船毀了,我女兒落水,還有一眾家丁,有傷有凍,還不知道究竟如何?兩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居然連認錯都不肯,反而要將罪責推到我這個才十六歲的女兒身上,非要給她冠上如此惡毒的罪名,是不是太過分了?李樹杰眉頭緊蹙,顯得很生氣,如果說兩位無力賠償我的船只損失的話,我也不會計較,只要兩位肯誠心誠意配個不是,有什么問題不能好好談呢?兩位卻這般推諉責任,而且推給一個小姑娘,實在令人不齒!
說來說去,就是咬緊了李明芯無意撞毀鄭巢的船,以及現在是李家的船被撞毀的事實,硬要將罪責栽在裴諸城和鄭巢身上,而且話語十分巧妙,故意退讓,表示不計較船的隨時,而更顯得裴諸城和鄭巢心思惡毒,品行敗壞。
雖然裴諸城和鄭巢當然知道李明芯船只當時的來勢絕對兇險,但是李樹杰一口咬定李明芯無意撞毀他們的船只,只是在開玩笑,這種主觀意識上的認定最難判斷,又已經時過境遷,再加上現在的確是李樹杰的船只被撞壞。經過李樹杰這么一說,倒真是都成了裴諸城和鄭巢的錯。
心胸狹窄,手段惡毒,他們李家倒變成了清清白白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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