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在這趴了四個小時。腿麻了,就輕輕活動一下腳趾。蚊子叮在臉上,不能拍,只能等它自己飛走。
這就是獵人的工作——等待,無盡的等待。
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兩聲長,一聲短。這是偵察連約定的暗號:一切正常。
但陳銳的心還是懸著。山本特攻隊既然來了第一次,就一定會來第二次。而且第二次,一定會更狡猾,更致命。
凌晨兩點,最困的時候。
突然,南邊傳來輕微的“咔嚓”聲,像樹枝被踩斷。
陳銳立刻警覺。他放下望遠鏡,側耳傾聽。風聲、蟲鳴、遠處溪流的水聲……在那一片自然的背景音中,他捕捉到了異常——有節奏的、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正在向兵工廠方向移動。
他輕輕碰了碰警衛員,用手指比了個“二”,然后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兩人同時端起槍,打開保險。
月光下,三個黑影出現在小路上。他們都穿著深色衣服,走路時身體壓得很低,每一步都先試探再落足——這是專業滲透者的步態。
陳銳的心跳加快了。來了。
他按下了藏在手邊的報警裝置——一根細線連接著幾個空彈殼,輕輕一拉,彈殼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故意的。他要打草驚蛇。
果然,那三個黑影立刻伏倒,一動不動。
但幾乎同時,兵工廠方向傳來了槍聲!
不是這邊,是西側!真正的襲擊在西側!
陳銳瞬間明白了:南邊的這三個是誘餌,吸引注意力的佯動。真正的主攻,在另一個方向。
“走!”他跳起來,朝西側沖去。
西側的原料倉庫外,戰斗已經打響。
六個黑衣人正在強攻倉庫大門。他們的戰術配合極其嫻熟:兩人用沖鋒槍壓制守衛火力,兩人快速接近,兩人在后面警戒。守衛倉庫的戰士雖然頑強,但在火力壓制下抬不起頭。
就在這時,快速反應分隊趕到了。
三十名精銳從三個方向同時出現。沒有喊殺聲,只有密集的槍聲。沖鋒槍的短點射、駁殼槍的連發,在夜空中交織成死亡的網。
黑衣人的反應極快。他們立刻放棄進攻,轉為防御,背靠背形成一個圓圈,互相掩護。
“抓活的!”陳銳邊跑邊喊。
但話音未落,一個黑衣人突然扯開衣襟,露出了綁在身上的炸藥包。
“天皇陛下萬歲!”他用日語嘶吼。
“臥倒!”
“轟!”
baozha的火光映亮了半個山谷。等煙塵散去,六個黑衣人全死了,有三個是自爆的。而快速反應分隊,也犧牲了五人,傷了八個。
陳銳從地上爬起來,耳朵里嗡嗡作響。他看著眼前的慘狀,牙關咬得咯吱響。
倉庫保住了,但代價太大了。
李水根跑過來,臉上有血:“團長,抓到一個活的!受傷了,跑不動!”
陳銳立刻沖過去。
那個黑衣人躺在地上,左腿中彈,血汩汩地流。他大概三十多歲,平頭,方臉,眼睛像死魚一樣瞪著天空。嘴里在嚼著什么。
“撬開他的嘴!”陳銳大吼。
但晚了。黑衣人的嘴角流出黑血,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氰化鉀。”李水根掰開死者的嘴,一股苦杏仁味飄出來,“藏在牙齒里的毒囊,咬破就死。”
陳銳蹲下身,搜查尸體。這次,他找到了點東西——在貼身的口袋里,有一個防水的油紙包,里面是一張手繪的地圖。
地圖上,黑石峪兵工廠的每一個建筑都被標注出來:鍛造車間、裝配線、火藥庫、沈弘文的工作間……甚至還有幾條秘密的小路,那是只有本地老獵人才知道的。
更可怕的是,地圖上還有幾個紅圈,旁邊寫著日期。其中一個紅圈,就在明天。
而紅圈標注的位置,是兵工廠的核心——danyao裝配車間。
“他們還沒完。”陳銳站起身,聲音冰冷,“明天,還有一波。”
夜色中,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
天快亮了,但更深的黑暗,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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