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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灰燼中的光

    風卷著焦黑的草灰,在馬家洼的廢墟上打著旋。被燒塌的房梁像巨獸的肋骨,支棱在同樣焦黑的土地上。空氣里那股揮之不去的焦糊味,混著一絲初冬的寒意,吸進肺里,帶著辛辣的刺痛。

    沈墨文站在半截熏黑的土墻前,這塊墻原本是趙老三家正屋的后墻,上面還模糊殘留著過年時貼的褪色窗花痕跡。他身邊圍坐著二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坐在從廢墟里扒拉出來的磚頭、木墩上,或者干脆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每個人的臉都被煙火和苦難熏染得黝黑粗糙,眼神卻都望向沈墨文,望向那堵墻。

    沈墨文手里沒有課本,沒有粉筆。他手里只有半截燒焦的、粗如兒臂的木梁,是從廢墟里撿的,炭化得很厲害,但還保持著木材的大致形狀。

    “鄉親們,”沈墨文開口,聲音因為之前吸入煙塵和長時間缺水而沙啞,但他盡量讓每個字都清晰,“鬼子把咱們的房子燒了,把咱們的糧食搶了,把咱們的樹砍了。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把咱們打垮,把咱們腦子里的東西也燒光。”

    他舉起手里那半截焦木:“他們燒了木頭,得到了啥?一堆灰。”他用焦木的一端在地上劃拉,留下黑色的炭痕,“但咱們今天,就用這堆灰,這燒剩下的東西,來講點不一樣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一張張沉默而專注的臉:“今天不認數,也不講槍咋修。今天,咱們講——怎么用這燒焦的木頭,做出比以前更好的火藥炭。”

    底下有人發出輕微的吸氣聲,更多的人眼睛亮了起來。

    “咱們以前造黑火藥,用的木炭,是拿好木頭在窯里悶燒出來的,講究個木料、火候。”沈墨文把焦木湊近些,“這種被大火燒透的木頭,炭化過頭了,又松又脆,雜質多,按老法子,是廢料。”他用手指一捻,一塊焦黑的炭末就掉下來。

    “但有時候,廢料,是沒放對地方的寶貝。”他話鋒一轉,“這種焦炭,勁兒差,可它燒起來快,發火猛。咱們如果把它碾得極細,篩干凈,再混上一點點好炭,或者……”他看向人群里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就像孫大爺家以前燒陶,會用到的那種特別白的粘土粉末,摻一點點進去……”

    孫老漢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比例要試,一點點試。”沈墨文把焦木放下,“可能十次里失敗九次。但哪怕有一次成了,咱們就用鬼子燒咱們房子剩下的東西,造出打鬼子的火藥。這叫什么?”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不高,卻像錘子敲在每個人心上:

    “這叫,從灰堆里,刨出咱們的‘理’來。老天爺和鬼子都沒法兒絕了咱們的‘理’。”

    人群里,趙老三重重地“嗯”了一聲,拳頭攥緊。幾個原本眼神還有些木然的年輕人,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

    知識,以最卑微、最頑強的方式,在廢墟之上,重新開始流淌。---

    與此同時,在更偏遠的深山里,日軍一支三十多人的清剿小隊,正被一個干瘦的老頭兒帶著,在山坳里“兜圈子”。

    帶隊的日軍軍曹是個老兵,此刻卻氣得額頭青筋直跳。他們追著一小股“疑似八路軍游擊隊”的蹤跡進了山,抓住了這個在山里采藥的老頭。老頭看起來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知道八路軍藏糧食的山洞,愿意帶路。

    可這路帶了整整一天!翻過三座山,蹚過兩條冰冷的溪流,鉆過一片密不透風的灌木林。老頭走得慢,不時咳嗽,停下來喘氣,指著前面霧氣繚繞的山梁說“就在那邊”、“快了快了”。可每次爬到山梁,眼前又是更深的山,更密的林。

    “老頭!你地,欺騙皇軍!”軍曹一把揪住老頭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老頭,正是瓦窯堡的李老栓。他孫子那天被他塞進地洞,后來被鄰村轉移的村民發現帶走了,他沒了牽掛。此刻他臉上滿是惶恐和委屈:“太君,不敢騙,不敢騙啊!這山里頭,路不好認……我年紀大了,記性差……可能、可能記岔了個山梁?”

    他肚子里卻在冷笑。記岔?他在這片山活了快六十年,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家。他帶鬼子走的,是這片山區最繞、最耗體力、而且最容易迷路的“鬼打墻”路線。路上他還“不小心”踢落了幾塊石頭,給后面可能追蹤而來的游擊隊員留下了再明顯不過的記號。

    軍曹看著手下士兵們疲憊不堪、又冷又餓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滿臉皺褶的老頭,滿腔邪火無處發泄。他看了看西斜的日頭,又望了望前方似乎無窮無盡、霧氣升騰的群山,一股寒意從心底冒上來。這山,太深了,深得好像能吞掉他們這幾十號人。

    “八嘎!”他狠狠推開李老栓,“撤退!回據點!”

    李老栓被推得一個趔趄坐倒在地,看著日軍小隊罵罵咧咧、垂頭喪氣地沿著來路往回走,漸漸消失在暮色山林中。他慢慢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臉上那副惶恐可憐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平靜。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真正藏有糧食和物資的一個隱秘山谷,邁開了腳步。

    鬼子的“鐵壁”,能推平村莊,卻推不平這千山萬壑,更算不透這萬千山里人,用腳板和生命熟悉每一寸土地所積累下的、沉默而浩瀚的智慧。---

    幾天后,一條由三名信使接力、穿越了數道封鎖線的絕密口信,送到了陳銳手中。

    當時陳銳正在一處剛清理出來的地窖里,和王師傅等人研究如何用最簡陋的工具修復一臺嚴重損壞的手搖鉆床。信使是個年輕戰士,嘴唇干裂起皮,眼里布滿血絲,顯然一路歷經艱險。

    他沒有紙條,只湊到陳銳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復述了來自山東和晉綏的消息。

    山東方面:小林安全返回膠東!他帶回去的改良炸藥配方已經過初步驗證,baozha威力提升顯著。更重要的是,他完整背回了晉察冀在反掃蕩中總結的多種“材料替代”和“土法提純”經驗。而山東方面也帶來了他們的突破——海水提鎂工藝的改進版,效率提升了一倍,關鍵步驟的口訣和要點,已由-->>這位信使本人牢記,可隨時復述。

    晉綏方面:他們利用黃河支流水力驅動的簡易機床,在反掃蕩中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機器可以拆卸轉移,在有瀑布溪流的地方就能重新架設生產。他們總結了“洞穴車間”的建設、隱蔽和快速轉移的經驗,這些經驗無法形成圖紙,但已由晉綏派出的另一路信使攜帶,正星夜兼程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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