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銳沒有理會。他集中精神,試圖去“感受”這塊板子。這不是科學,更像是一種直覺,一種……共鳴。
幾秒鐘后,晶體板內部的流光突然加速!光芒從內部透出,在昏暗的指揮所里映出一片幽藍。
緊接著,晶體板表面浮現出文字——不是顯示,更像是從內部投射出來的全息影像:
文明數據包接收確認……解碼中……
來源:播種者載體“陳銳”(未授權)
內容:文明抗爭記錄(片段)
分析結果:目標文明“華夏20世紀周期”展現出超預期韌性及“叛逆性傳播”特征……建議重新評估遏制策略……
……檢測到燈塔派“滅絕分支”違規動用物理清除部隊……理事會已啟動內部審查程序……
……預計“滅絕分支”將轉為隱蔽介入模式……警告:檢測到關聯信號——
文字在這里突然變得混亂、跳躍,像是受到了干擾:
……日軍“關東軍特種技術研究所”……代號“影武”計劃……顧問身份異常……關聯標記:骷髏沙漏……
……目標:滲透、分化、技術竊取與逆向工程……
……下一階段重點:晉察冀、山東、蘇北……
……載體“陳銳”已被標記為“優先級清除目標”……
影像到這里戛然而止。晶體板的光芒迅速暗淡,最后恢復成一塊普通的半透明板子,仿佛耗盡了所有能量。
指揮所里一片死寂。
許久,趙守誠才開口,聲音干澀:“關東軍特種技術研究所……‘影武’計劃……”
“那是日軍在東北的最高級別秘密研究機構。”陳銳放下晶體板,“專門研究細菌戰、毒氣、特種武器。如果‘燈塔’的滅絕派和他們勾結……”
“那接下來的仗,”李水根臉色鐵青,“就更難打了。”
窗外,夜色深沉。遠山輪廓在黑暗中起伏,如同蟄伏的巨獸。
臘月二十八,離除夕還有兩天。
一份加急情報送到了陳銳手里。是地下交通站冒死送出來的,來自天津。
情報很短,只有幾句話:
日軍華北方面軍高級軍事會議,新增數名“德國技術顧問”。但據內線觀察,其中兩人形跡可疑:一,從不與德軍其他人員交流;二,隨身攜帶的儀器非德軍制式;三,手背有疑似紋身(圖案模糊,似骷髏頭)。會議內容:策劃針對晉察冀、山東根據地之“春雷”掃蕩,重點:技術設施與人員。
陳銳把情報遞給趙守誠,然后走到窗邊。
雪又下了起來。細密的雪花在夜色中飛舞,無聲無息。
“守誠,”他沒有回頭,“記得我走之前說的話嗎?”
“記得。”趙守誠走到他身邊,“你說,我們剛剛給了老天爺一耳光。”
“現在,”陳銳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老天爺要還手了。”
他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淬火后的冰冷。
“通知所有部隊,取消春節休整,進入一級戰備。”
“是。”
“把‘靈雀’他們從晶體板里讀出的信息,整理成簡報,下發到團級以上指揮員。”
“明白。”
“還有,”陳銳頓了頓,“準備迎接——真正的戰爭。”
趙守誠看著他,突然問:“陳銳,你……還好嗎?”
這個問題很突兀。在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軍人之間,很少會這樣問。
陳銳沉默了很久。
“我不好。”他最后說,聲音很輕,“鐵牛死了。十二個兄弟埋在了西南。根據地死了六百多人。我不好。”
他抬起頭,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嚇人。
“但敵人也別想好。”
窗外,雪越下越大。遠山近嶺,一片蒼茫。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平,一間日式料亭的密室里,幾個穿著和服和西裝的人正在低聲交談。桌上攤著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上面插滿了代表日軍部隊的紅色小旗。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學者模樣的日本人正在發:“……根據‘顧問團’的建議,‘春雷’行動將不再以占領土地為主要目標,而是集中力量,摧毀八路軍的‘技術孵化點’……”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西方人。那人手里把玩著一個銀質的打火機,打火機蓋上,刻著一個線條扭曲的骷髏頭。
當日本人說完后,西方人才緩緩開口,用流利但帶著奇怪口音的日語說:
“記住,技術可以仿制,但掌握技術的人……必須清除干凈。”
他按下打火機,火苗竄起,映著他冰冷的藍眼睛。
“尤其是,那個叫陳銳的。”
火苗跳動,將墻上“武運長久”的條幅映得忽明忽暗。
窗外,北平的夜空,陰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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