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極其冒險,但或許是唯一生路的計劃,在他腦中瞬間成型。
“不能硬拼!”陳銳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瞬間壓過了嘈雜的赴死之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他。
王鐵牛眼睛一瞪:“連長!都這時候了,不拼還能咋樣?難道跪地求饒嗎?”
“想活命,就聽我指揮!”陳銳沒有理會他的質疑,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張惶惑的臉。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剛剛穿越而來、茫然無措的年輕人,而是那個在無數重大項目中執掌方向、發號施令的總工程師。
他的冷靜和命令式的口吻,自帶一種奇異的說服力。
“王排長!”
“到……到!”王鐵牛下意識地應道。
“你帶兩個人,就用你們手里的老套筒,移動到左邊那個小土包后面!聽我口令,對敵方正面的機槍手進行精準射擊!不需要打中,給我壓制,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打三發就換地方,絕不停留!”
王鐵牛張了張嘴,想問他怎么知道哪里能壓制,但看到陳銳那冰冷而專注的眼神,把話咽了回去,低吼一聲:“是!”立刻帶著兩人匍匐而去。
“小石頭!還有你們三個!”陳銳指向另外四個傷勢較輕的戰士,“把手榴彈都集中起來!檢查一下,能響的,到時候聽我命令,一起往右側那個洼地扔!制造混亂!”
“其他人,檢查武器,上刺刀!準備跟我沖鋒!”
“沖……沖鋒?往哪沖?”一個戰士茫然地問。
陳銳沒有回答,他的手指在地上快速劃動,勾勒出一個簡單卻清晰的敵我態勢和突擊路線圖:“看到沒有?他們的結合部!火力最弱!我們只有三到五秒的時間窗口!沖過去,鉆進對面那片林子,才有生機!”
他的語速極快,思路清晰,指令明確。這種超越時代的戰術分析和指揮方式,讓這些習慣了直來直往沖鋒的戰士們感到陌生,卻又在絕境中本能地選擇相信。
“都明白了嗎?”陳銳低吼。
“……明白!”
戰士們被他話語中那股強大的自信所感染,低聲回應,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好!”陳銳深吸一口這充滿硝煙和死亡氣息的空氣,抓起了身邊那把他之前還鄙夷不已的大刀片,冰涼的刀柄反而讓他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
“聽我口令……”
他側耳傾聽著敵人的槍聲,計算著節奏,如同在等待一個精密的實驗時機。
“砰!砰!”王鐵牛那邊的老套筒響了,果然吸引了正面機槍的火力。
就是現在!
“手榴彈!”陳銳猛地揮手。
小石頭和幾名戰士用盡力氣,將集中起來的五六枚手榴彈奮力扔向右側洼地。
“轟!轟隆!”
baozha聲響起,煙塵彌漫。
“跟我沖!”
陳銳如同獵豹般從彈坑中躍出,沒有高聲吶喊,只是弓著身,以一種極其標準的戰術沖鋒動作,向著那個他計算出的唯一生機,發起了決死的沖擊!
他身后的戰士們,也被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所帶動,怒吼著躍出彈坑,如同決堤的洪流。
子彈在他們身邊啾啾飛過,不斷有人中彈倒下,但沒有人停下腳步。
陳銳沖在最前面,他甚至能感覺到子彈擦過耳畔的熱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奔跑,以及鎖定前方那片象征著生存的綠色。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在他即將沖入樹林的剎那,眼角的余光瞥見側前方一個被手榴彈炸懵的敵人,正晃晃悠悠地抬起槍口,對準了他身邊的小石頭。
來不及思考,陳銳手腕一抖,那把厚重的大刀片帶著破風聲脫手飛出,如同一個旋轉的刀輪,精準地劈砍在那名敵人的脖頸上!
鮮血噴濺。
小石頭得救了。
陳銳卻沒有任何喜悅,他只是猛地撲入茂密的灌木叢,劇烈地喘息著。
他成功了。他帶領著殘部,奇跡般地沖出了絕境。
幸存的七八名戰士也陸續沖了進來,個個驚魂未定,看著陳銳的眼神,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種難以喻的敬畏。
王鐵牛最后一個沖進來,肩膀上滲著血,他看著陳銳,眼神復雜,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悶聲說了一句:“連長,我們……出來了。”
陳銳靠在一棵樹后,點了點頭,感受著心臟如同擂鼓般的狂跳。他活下來了,用這個時代的方式。
但就在這時,王鐵牛走到他面前,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陳銳的臉,像是要從中找出什么。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質疑:
“連長,你剛才用的……是啥子打法?我王鐵牛打仗這么多年,從沒見過。還有,你扔那把刀……你以前,可沒這本事。”
他頓了頓,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也是所有幸存戰士心底剛剛升起的、巨大的疑惑:
“你……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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