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樓臉上布滿淚痕,她的心頭隱隱絞痛,卻又無比希望那張臉是她昏厥時看到的幻相。
趙尚儀嘆了口氣,“音樓,斯人已逝,畫堂也不想看到你如今這模樣。你還是快些養好身體,把這件事情忘了吧。掖庭那邊我打點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她們允準你傷好了再過去。等到這件事情風頭過去了,我……”
“可姐姐是無辜的啊!”
柳音樓打斷了趙尚儀的話,她捂著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都不是尚功局的人,她怎么可能能偷竊尚功局的珠寶拿出去販賣?那明明是錢尚……”
“音樓!”趙尚儀聲音一呵,神色凝重的看著柳音樓。
柳音樓怔怔。
過了半晌,趙尚儀才坐在一旁,垂下聲來,“這事沒這么簡單,以后不要再提了。畫堂已死,再去追究,只怕傷及自身。”
數百件的珍寶,別說是柳畫堂或是柳音樓,就是趙尚功也沒那么大的胃口。又是宮里的那位主子,他們這些做奴婢的,那里開罪的起?
柳音樓嘴唇囁嚅,不需一會兒便領會了趙尚儀的弦外之音,只是她的目光分外執拗,絲毫不管那是怎樣強大的勢力,“是誰?”
“音樓!”趙尚儀輕斥,看是看著柳音樓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又不由得軟下了心腸。
“姑姑,姑姑你告訴我,你若是不告訴我,我怕是死了也不甘心。”柳音樓很少喚趙尚儀“姑姑”,她是趙尚儀養大的,在幼年之時,她常這樣喚。
只是后來她進了尚儀局,怕被人說閑話,這才喊的少了。
趙尚儀眉頭微皺,看著柳音樓含淚半垂的模樣,嘆了口氣。
“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們這樣的人,即便是旁人給面子喚一句‘大人’,到頭來還不是徹頭徹尾的奴婢。怎么可能斗得過宮里的貴人?”
更何況,那位可是真正的主子。
趙尚儀苦口婆心,但是柳音樓卻依舊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是誰?到底是誰?姑姑,姑姑你告訴我。”
“是賢妃。”趙尚儀合上了眼,濃濃一嘆。
賢妃乃是東宮良娣出身,如今位居四妃之位,又有二皇子殿下,宮中大皇子早殤,二皇子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皇長子。乃是皇后娘娘之下的第一人。哪怕是如今娘家式微,又不大得寵,但是誰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即便是正位中宮的皇后娘娘和寵冠六宮的黎妃娘娘,都要禮讓三分,何況是他們這些奴婢?
趙尚儀緩緩睜眼,她看向一旁的柳音樓,本想寬慰一二,卻不由得被柳音樓的神色駭住。
柳音樓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自己發出一絲不合時宜的聲音,雙目猩紅,讓人平白想到一個詞——睚眥欲裂。雖一不發,但是目光之中的怨毒卻任誰也忽略不住。
賢妃,錢尚功。
她絕不會放過。
……
大梁京都在北,不似南地氣候溫潤,每每至冬日,便是滿地碎瓊亂玉。
雪花飄蕩到水中,纖纖玉指被凍得通紅。柳音樓面色不改,她總是這般清霜冷艷,恰如冰雪成仙。
掖庭浣衣的日子并不好過,但是她是窮苦人家出身,自小為奴,上手也快,進入掖庭不過幾日就已經適應了環境,說起來,如今也快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