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讓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夕陽下,眉宇間那顆痣清晰可見。
陸仲亨如遭雷擊般后退幾步。
他迅速鎮定,看著朱英冷冷問:“小子,你又是何人?”
“濟安堂,朱英。”少年絲毫不見畏縮。
馬天閃身擋在他前方,暗衛令牌在袖中若隱若現。
……
他擔心陸仲亨會傷害朱英,顧不了那么多,徑直走到陸仲亨身前半步。
這讓陸仲亨的親衛們齊齊拉弓,對準了他。
“侯爺,請看這個。”
衣袖翻飛間,一抹烏光倏忽閃現,那是塊玄鐵令牌。
陸仲亨駭然失色。
他太熟悉這種制式了,那年臘月查抄胡黨時,就是握著同樣令牌的錦衣衛闖進兵部侍郎府。
那位曾與他共飲的侍郎,三日后便成了詔獄水牢里漂浮的腫脹尸體。
記憶中的慘叫突然在耳畔回響,他像是聞到詔獄特有的腥臭,那是血水、腐肉和絕望混合的味道。
“侯爺應當認得這個。”馬天聲音很輕,卻讓陸仲亨后頸寒毛倒豎。
令牌邊緣殘留的暗紅色痕跡,像極了那些被拷打官員指甲縫里的血痂。
冷汗在陸仲亨額頭滲出。
他是大明吉安侯,可如今哪有之前的風光?
這些年,隨著“空印案”和“胡惟庸案”,大批的勛貴被殺,他們這些侯爺當然知道陛下的心思。
打壓淮西勛貴集團!
所以,他們這些年,其實過的戰戰兢兢。
面對錦衣衛,那真是會汗出如漿。
“馬兄弟早說啊!”陸仲亨大笑,轉身踹翻最近的親衛,“沒眼色的東西,把弩箭都收了!”
蟒袍廣袖翻卷間,侯爺臉上的笑容像面具般嚴絲合縫,唯有劇烈跳動的太陽穴暴露出恐懼。
他心中又太多的疑惑。
這個錦衣衛暗衛,身邊有個跟皇長孫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年。
這情況,得馬上回去稟報給老相國。
……
韓國公府后園。
六十八歲的韓國公李善長躺在竹椅上半闔著眼,指尖隨著遠處隱約的梵唄聲輕叩竹椅扶手。
一旁的楚玉正在煮茶,一襲紅衣,媚態天成。
“老爺,這蒙頂石花要配虎跑泉才好。”楚玉將茶筅在盞中打出細沫,水霧彌漫間,老國公銀白的長須微微飄動。
他正待接過茶盞,忽聽得回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陸仲亨急匆匆的跑進來,李善長眉頭微皺。
“老相國!大事不好!”吉安侯面色凝重。
李善長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仍保持著接茶的姿勢:“仲亨啊,你今年四十有六了吧?怎么還學不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陸仲亨欲又止,目光掃過正在點茶的楚玉。
李善長嘆了口氣,手腕輕擺,楚玉便帶著侍女們消失在屏風后。
陸仲亨這才撲到竹椅前:“老相國,我在濟安堂看到皇長孫了!”
“哐當!”
李善長手中的茶盞掉落摔得粉碎。
老國公像被雷火擊中的枯樹般彈起,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陸仲亨的衣領,雙眼精光暴射:“你再說一遍?那孩子明明……明明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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