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媳也該上柱香。”呂氏恭敬道。
徐妙云適時行禮:“太子妃,請一同上香。”
她行禮時腰間玉佩輕響,恰似北疆傳來的戰報鈴聲。
馬皇后不由想起那年寒冬,這丫頭單憑軍報上蛛絲馬跡,就推斷出朱棣故意示弱誘敵的計策。
這兩個兒媳婦,一個細致,一個聰慧,各有所長。
“叫姐姐便好。”呂氏伸手虛扶。
眾親王妃中,她最看重兩人,一個是秦王妃,王保保的妹妹;再一個就是眼前的燕王妃,魏國公長女。
這兩個王妃出身都不簡單,相比起來,她這個太子妃的出身就普通了。
“那太子妃得先叫妹妹。”徐妙云一笑。
馬皇后看著她們互相推讓稱謂,想起那年中秋家宴上的情景:呂氏能記住每個宗室子弟的飲食禁忌,徐妙云則把邊關地形繪成棋局逗孩子們研習兵法。
一個將東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連藥膳時辰都分毫不差;一個在順天建起傷兵營,親自改良了金瘡藥配方。
香爐青煙裊裊升起,模糊了兩位兒媳的身影。
馬皇后撫過著腕間佛珠,想起徐妙云剛剛說的“將士們缺的是御寒的棉衣,不是往生咒”,又想起呂氏今晨送來的,按北疆口味特制的胡麻餅。
一個如利劍出鞘般鋒芒畢露,一個似春雨潤物般細致入微,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大明江山。
……
上完香后,三人沿著回廊緩步而行。
呂氏駐足,望著廊外一株茂盛海棠樹道:“聽聞燕王上月又擊退北元殘部,當真是驍勇善戰。這般將才,實乃大明之福。”
徐妙云微微含笑:“燕王常說,若無父皇運籌帷幄、太子殿下統籌糧餉,邊關將士再勇猛也是無根之木。去年冬日的棉衣,還是太子殿下特批了內帑加急趕制的。”
呂氏唇角弧度未變,卻將手中絹帕多絞了半圈:“太子不過盡本分罷了。倒是燕王殿下,領兵在外,風餐露宿。”
“太子殿下批閱奏章時,總把燕王軍報單獨放在紫檀匣里。”徐妙云接過宮女遞來的茶盞,霧氣朦朧了她銳利的眉眼,“太子殿下對燕王,太過看重了。”
馬皇后爽朗一笑,指尖點過兩個兒媳的額心:“你們說的都對,老四前日家書里寫,他新得的蒙古馬要送給標兒當生辰禮;標兒今早還念叨,要給老四送幾壇紹興黃酒去寒。”
呂氏立刻接過話頭:“可不是么,上月太子還命人將江南新到的綢緞先送燕王府。”
“燕王收到時歡喜得很,特意挑了匹云錦說要獻給太子妃。”徐妙云順勢握住呂氏的手,“那花樣正合姐姐氣質。”
馬皇后望著她們交疊的雙手,指向遠處宮墻:“瞧見那對燕子沒?再鋒利的喙,對著自家屋檐也是收著的。”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最終融成一片分不出彼此的金色。
廊下傳來玉兒輕聲的詢問:“娘娘,晚膳擺在哪?”
馬皇后撫過兩個兒媳的肩:“今日咱們娘仨,就在這海棠樹下用膳罷。”
很快,飯菜上桌。
馬皇后提議,要小酌幾杯。
左邊的呂氏蹙眉:“母后,這在宮外,怕不合規矩哦。”
“姐姐,今天就不講規矩了。”徐妙云一笑,“寺廟里喝酒,本就沒了規矩。”
馬皇后聽了,大笑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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