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別怪父親。這是他的道義,也是我們李家的風骨。”
“女兒,認下這門親事。”
話音落下,她再不多,只是那挺直的脊梁,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單與決絕。
房玄齡長嘆一聲。
好一個將門虎女,有此心胸,有此擔當。
尉遲敬德這個粗人,此刻也沉默了,只是一個勁地猛灌杯中的茶水,仿佛要澆滅心頭的火氣。
李靖看著女兒,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你們也不必如此。”
“我已安排妥當。”
“那孩子,是入贅我衛國公府。”
“入贅?”
這一下,連杜如晦都坐不住了。
贅婿,在這個時代,地位比尋常百姓還要低上一等,幾乎等同于奴仆。
“沒錯。”李靖點頭,“婚后,他們的長子,隨他父親姓岳,為岳家延續香火。”
“其余子嗣,皆姓李,繼承我衛國公府的門楣。”
此一出,房玄齡和杜如晦瞬間明白了李靖的全部考量。
這哪里是嫁女兒,這分明是報恩、續香火、保全自家門楣的一石三鳥之計!
高。
實在是高。
只是苦了貞英這孩子。
尉遲敬德一愣,隨即破口大罵:“好你個李藥師,算盤珠子都崩到俺老黑臉上了!合著你里子面子全要了?”
罵歸罵,但他臉上的怒氣,卻消散了大半。
這安排,至少聽起來,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貞觀十五年,五月初六,宜嫁娶。
一輛樸素的馬車,從藍田縣出發,一路顛簸,終于在黃昏時分抵達了長安城的朱雀門。
馬車在衛國公府門前停下。
高大的門楣,威武的石獅,朱紅的大門,無一不彰顯著這座府邸主人的尊貴。
岳笠深吸一口氣,跟著管家走了進去。
穿越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他像個劉姥姥,卻又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他知道,從踏入這座府門開始,無數雙眼睛就在暗處打量著他,評估著他。
繁瑣的拜堂儀式結束,賓客散盡。
岳笠被下人引著,來到一處張燈結彩的院落。
推開門,滿目皆是喜慶的紅色。
紅燭高燒,紅帳低垂。
一個身穿鳳冠霞帔的女子,正端坐在床沿,頭上蓋著紅蓋頭。
她就是李貞英,他名義上的妻子。
岳笠走過去,拿起桌上的喜秤,輕輕挑開了那方紅帕。
一張清麗絕倫,卻又帶著幾分英氣的臉龐,出現在燭光下。
她沒有尋常女子的嬌羞,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兩人相對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尷尬的寂靜。
許久,李貞英先開了口。
“坐吧。”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清冷,沒有溫度。
岳笠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我之事,想必父親都與你說了。”
“嗯。”岳笠應了一聲。
“我希望你明白。”李貞英繼續說道,“這場婚事,只為償還恩情,與男女之情無關。”
岳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從今日起,在人前,我們是夫妻。但在人后,你我各不相干。”
“平日里,你的事,我不會過問。我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等到父親百年之后,這份恩情便算了結。屆時,我會與你和離,還你自由,再贈你一份厚禮,保你下半生富貴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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