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把主力擺在這兒。”粟昱接話,“但問題也在這兒――他們防得越嚴,說明他們越怕我們在這兒動手。那咱們偏不在這兒打。”
張百川回頭看他:“你想在哪打?”
粟昱走到地圖另一邊,手指點在江陰附近:“這兒,江面寬,水流急,他們防御相對薄弱。而且一旦突破,可以直接切斷滬寧線,把南京和上海割開。”
“但渡江難度大。”張云逸說,“江面寬,渡江時間長,部隊暴露在江面上的時間就長。國民黨有海軍,炮還是能打的。”
“所以需要準備。”張百川說:“不是一天兩天,是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更久。”
他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才繼續說:“渡江不是過河。需要船,需要熟練的船工,需要對岸地形、工事的詳細偵察,需要選擇正確的登陸場,需要建立鞏固的灘頭陣地。這涉及到后勤、偵察、訓練、協同――是個系統工程。”
粟昱點頭:“所以現在就得開始準備。部隊休整這一個月,不能光睡覺練兵。”
“對。”張百川放下杯子,“參謀長你先說說,各縱隊現在什么情況?”
張云逸翻開筆記本:“雙堆集戰役結束后,二縱、四縱、六縱、八縱、十縱這五個參加豫東和雙堆集戰役的,已經補充進去五萬多人。新兵訓練正在進行。”
“裝備呢?”
“裝備沒問題。”粟昱插話,“雙堆集這一仗,咱們繳獲裝備完全夠用。魯中兵工廠那邊還在加緊生產配套彈藥。”
張百川沉吟片刻:“換裝需要時間。一個月不夠。延長休整期兩個月。中央那邊我去說。”
“渡江準備這件事,必須現在就啟動。”
“李云龍呢?”粟昱問:“他不是吵著要當渡江先鋒嗎?”
“給他機會。”張百川說,“讓他的十二縱擔任渡江先遣部隊。直接聽前指指揮。任務是第一批過江,搶占灘頭陣地,為后續部隊打開通道。”
粟昱笑了:“李云龍得樂瘋。
張百川在地圖上畫了幾個箭頭:“我初步考慮,選擇三個主要登陸場:江陰以西、鎮江以東、南京以西。這三個點,江面相對窄,對岸地形也適合建立灘頭陣地。同時渡江,讓敵人首尾不能相顧。”
粟昱說:“在蕪湖、安慶等地,也組織渡江行動,吸引敵人注意力。等他們把預備隊調過去,咱們的主力再從真正的主攻方向突破。”
張百川想了想:“這個辦法可行,但佯動要做得像,要讓敵人相信我們真的要從那兒過江。需要動用一定的兵力,制造渡江的聲勢。”
“讓地方部隊去。”粟昱說,“各軍分區、縣大隊,在蕪湖、安慶沿江征集船只,搞渡江訓練。白天練兵,晚上點篝火,造出要大舉渡江的假象。國民黨特務肯定會看到,情報會傳到他們指揮部。”
張云逸補充:“還可以讓偵察分隊,在那些地段頻繁活動,測量水深、勘察地形。讓敵人以為我們在做渡江準備。”
“就這么辦。參謀長,你負責制定詳細的渡江計劃。包括船只調配、部隊編組、渡江序列、火力配系、后勤保障――所有細節,都要考慮到。”
“明白。”張云逸點頭。
“粟昱,你負責渡江訓練,選幾個點組織部隊實地演練。怎么登船,怎么保持隊形,怎么應對炮火襲擊――練到形成本能反應為止。”
“交給我。”粟昱說。
“另外,”張百川頓了頓,“情報工作要加強,我需要知道對岸每一個敵軍師的部署位置、火力配置、指揮官性格、部隊士氣。還有,江防工事的詳細結構――碉堡有多厚,機槍射孔朝哪個方向,鐵絲網有幾層,雷區在哪里。”
張百川說:“派小分隊夜間泅渡過江,抓舌頭。或者,通過地下同志,從對岸搞情報。再或者,利用投誠的國民黨軍官,他們有些人原來在江防部隊待過,知道情況。”
張百川走到桌邊,拿起那份草稿紙,看著上面畫的江防示意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有一件事。”
兩人看著他。
“渡江的時間。各縱隊完成換裝和整訓,需要多久?”
張云逸想了想:“最快也要兩個月。”
“渡江船只和船工,準備到位需要多久?”
粟昱回答:“三個月。造船、培訓船工,都需要時間。”
“偵察和情報呢?”
“兩個月應該能摸個大概。”
張百川算了算:“那就是三個月后。現在是八月,三個月后是十一月。長江進入枯水期,江面變窄,水流變緩――正是渡江的好時機。”
“但冬天渡江,戰士們要挨凍。”張云逸說。
張百川說:“比起敵人的子彈,冷點不算什么。關鍵是,十一月渡江,打過去之后,有整個冬天的時間鞏固陣地、擴大戰果。等來年開春,國民黨想反撲也晚了。”
粟昱點頭:“有道理。那就定在十一月。”
“初步定在十一月。”張百川說,“具體時間,看準備情況再定。但大方向不能變――三個月內,完成所有渡江準備。”
三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直到天色漸暗,參謀進來點燈。
“先到這兒吧。”張百川看了看表,“參謀長,你把今天的討論整理成紀要開會傳達,隨后合上筆記本,三個月,他在心里默念這個數字。
南京。總統府里,另一場會議剛剛開始。穿將官服的人們面色凝重,墻上的地圖,江北一片赤紅。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