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光灑在四九城家具總廠的道路上,與尚未融盡的積雪交相輝映,映出一片朦朧的清輝。空氣中還殘留著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煙火氣,以及宴席散去后的食物余香。林墨和陳敏并肩走在回宿舍區的路上,周圍是三三兩兩散去的人群,喧鬧聲漸漸遠去。
冬夜的寒風拂面,帶著刺骨的涼意,卻吹不散林墨身上因酒意和興奮帶來的暖意,也吹不散兩人之間那無聲流淌的默契。
陳敏微微側頭,看著林墨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的側臉輪廓,他臉頰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眼神因微醺而比平日更顯柔和,也更添了幾分深邃。
“今天……大家都真心實意地感謝你。”陳敏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林墨笑了笑,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形成一團白霧:“其實我只是提供了一個讓大家互相學習的平臺。真正下功夫的,是他們自己。”
陳敏看了他一眼,隨即,語氣變得稍微有些遲疑,腳步也慢了下來,“那個……林墨,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嗯?”林墨停下腳步,轉頭看她,目光專注。
陳敏微微低頭,看著地上兩人被月光拉長的影子,聲音更輕了些:“我媽媽……前幾天來信了。她知道了我爸……還有你的事。她說,年前想請你來家里吃頓飯。”
她說完,抬起頭,有些緊張地看著林墨,月光下,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帶著期盼,也有一絲不確定。
林墨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那因酒意而更加活躍的情感悄然涌動。他沒有絲毫猶豫,臉上綻開一個溫和而肯定的笑容,語氣自然而堅定:
“好啊。應該的。我一定去。”
他的回答如此干脆,沒有絲毫的為難或推諉,仿佛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就在這時,林墨自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垂在身側、有些冰涼的手。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因常年繪圖和做木工帶著薄薄的繭子,卻異常沉穩有力。陳敏的手微微一顫,卻沒有掙脫,反而下意識地,輕輕地回握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間從相握的指尖傳遞開來,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驅散了冬夜所有的寒意。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月光鋪灑的清冷街道上,手牽著手。周圍的寂靜仿佛被無限放大,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和心臟在胸腔里有力跳動的聲音。遠處,隱約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像是在為這一刻作注腳。
過了好一會兒,林墨才低聲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加柔和:“天冷,我們走吧。”
“嗯。”陳敏輕輕應了一聲,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羞怯與歡喜。
他沒有松開手,她也沒有抽離。兩人就這樣,牽著手,踏著月光和雪光,并肩朝著燈火溫暖的宿舍區走去。身影在身后拉得很長,緊緊依偎,仿佛預示著,從此以后,他們的路,將攜手同行。
周末的午后,冬陽暖煦。林墨提著精心準備的禮物——兩瓶特供茅臺,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還有幾盒時興的京八件點心,與陳敏一同走進了戒備森嚴、綠樹掩映的部隊大院。這次登門,與上次比武后的倉促不同,帶著明確的、正式的意義。
陳家的二層小樓里,窗明幾凈,暖意融融。陳母今天特意在家,她是一位氣質干練、衣著得體、年約五十上下的女性,眉眼間與陳敏有幾分相似,目光敏銳而溫和。見到林墨進來,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既不顯過分熱絡,也沒有絲毫怠慢。
“阿姨好,打擾了。”林墨將禮物放在客廳茶幾旁,態度恭敬而不失從容。
“小林來了,快請坐,別客氣。”陳母微笑著招呼,目光快速而仔細地打量了林墨一番,對他挺拔的身姿、沉穩的氣度以及得體的舉止,暗自點了點頭。
陳父依舊穿著那身半舊的軍裝,坐在主位的沙發上,看到林墨,臉上露出了比上次更為真切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小林,坐。到了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
陳敏乖巧地去泡茶,客廳里的氣氛帶著一絲正式會面的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