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解成跟著喝了幾杯,膽子也大了點,開始抱怨起來:“還是你們好啊,工資高,日子寬裕。不像我家,老爺子算得那叫一個精,我跟于莉這工資,交完生活費,想攢點私房錢都難!買個零嘴都得算計半天。”
他這話引得劉光天心有戚戚地點頭,他在家也是被老爹劉海中管得死死的,動輒得咎,平日里大氣都不敢喘。
劉光齊畢竟是在外面工作的人,見識多些,他抿了口酒,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優越和一絲煩悶:“光天、光福還小,爸管著點也是為他們好。我和老丈人廠里,看著是還行,可終究是寄人籬下……正琢磨著,看能不能找機會調出四九城來,或者換個地方發展。”
他這話一出,算是透露了點未來的打算。接著他又嘆口氣,“就是家里這倆弟弟,不讓人省心,光天整天瞎混,光福學習不上進,爸那脾氣……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劉家的經尤其難念。劉光天在旁聽著哥哥的數落,不服氣地撇了撇嘴,卻也沒敢吱聲。
一向老實的楊大山,幾杯酒下肚,臉膛泛紅,話也多了些,他愁的是另一件事:“我跟你嫂子……就盼著能再添個孩子,熱鬧。可這房子……就這一間小屋,再來一個,可真轉不開身了。”
這是實實在在的住房困難,也是院里許多人家共同面臨的難題。他話音落下,幾人都沉默了,這問題無解,只能舉起酒杯,一切盡在不中。
酒桌上,各人說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瑣事,抱怨著,炫耀著,擔憂著。唯有林家兄弟,林墨沉穩地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見解獨到,讓人信服;林賢則說著電力局的新鮮事,語氣里充滿干勁和對未來的憧憬。
在眾人眼里,林家母親工作輕松了,大兒子是大學生、六級工,前程遠大;小兒子端穩了鐵飯碗;小女兒上了中專,也是干部苗子。林家日子,那是真正的紅紅火火,蒸蒸日上,讓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要我說啊,還是墨子弟有遠見。”傻柱又灌了一口酒,拍了拍林墨的肩膀,“早早就認準了技術這條路,如今是六級工,大學生,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比我們這些大老粗強多了!”
林墨謙遜地笑了笑:“柱子哥過獎了,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您這食堂班長,管著幾個車間職工的胃,才是真正的重任在肩。”
許大茂在旁聽著,心里酸溜溜的。他向來覺得自己是院里最有本事的人,能說會道,見多識廣,可如今眼看著林墨這般年輕人步步高升,自己卻因無子之事在院里抬不起頭,不由得又猛灌了一口酒。
夜風漸起,帶著刺骨的寒意,但酒意正濃的男人們卻渾然不覺。桌上的花生瓜子越來越少,酒瓶也一個個見了底。談話的內容從家長里短漸漸轉向了對國家大事的議論,每個人都在酒意的驅使下,大膽地說著平日里不敢說的話。
林墨安靜地喝著酒,目光掃過酒桌上的一張張面孔,將他們的喜怒哀樂盡收眼底。傻柱相親的矛盾心思,許大茂無子的焦慮,閆解成被算計束縛的無奈,劉光齊的野心與家庭矛盾,楊大山樸實無華的煩惱……這小小的酒桌,仿佛就是這四合院,乃至這個時代的一個縮影。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著,對抗著生活的艱辛,也期盼著更好的明天。
“來,再滿上!”傻柱醉醺醺地又要開一瓶新酒,被林墨輕輕攔下了。
“柱子哥,差不多了,明天還得早起拜年呢。”林墨溫和地勸道。
傻柱瞇著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不知何時,院里的孩子們已經被各家大人叫回了屋,前院下棋、唱戲的老人們也散了,只剩下他們這一桌還在寒風中堅守。他嘿嘿一笑:“成,聽我們大學生的!散了吧!”
夜漸漸深了,寒意重新籠罩下來。桌上的酒瓶見了底,花生瓜子也只剩下碎屑。眾人都帶著幾分酒意,各自散去。傻柱幫著把桌子搬回屋,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戲文。林墨和林賢扶著微醺的楊大山回了后院,這才轉身回自己家。
院子里重新安靜下來,只有零星的鞭炮聲還在遠處炸響。各家的燈火依次熄滅,四合院沉入除夕之夜的靜謐之中。
舊歲已除,新年已至。每個人的故事,都將在六三年,翻開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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