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易中海的生活只剩下兩個近乎燃燒生命的核心:
沖刺八級工巔峰,
他將所有技術資料翻出來,近乎自虐般地鉆研那些更高深的公差配合、復雜部件加工技巧。只要有空,就泡在軋鋼廠的廢料堆里,尋找合適的材料練習那些只有八級工才敢碰的精加工活計。
他要求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毫厘,每一次測量都力求完美無缺。他要成為無可爭議的、軋鋼廠最頂尖的技術權威!這不僅是為了榮譽,更是為了將來給賈東旭鋪路,讓自己的“兒子”站在更高的上。
打造“完美繼承人”賈東旭,
他對賈東旭的“培養”變本加厲,嚴苛到了近乎殘酷的地步。技術指導更加細密,每一個銼刀的走向,每一次卡尺的讀數都要求絕對精準。
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毫不留情的斥責,甚至當著工友的面將賈東旭批得一文不值,美其名曰“恨鐵不成鋼”。他不再僅僅教授技術,更開始強行灌輸他那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尊師重道即是孝道”的倫理觀念,將師徒關系與父子關系強行捆綁。
同時,對賈家的“關懷”也升級了。他省下自己的口糧,隔三差五給賈家送去半斤棒子面或幾塊紅薯干。每次送東西,都必定拉著賈東旭語重心長地談技術、談未來、談責任,語間不斷強化“養老送終”的期許。
秦淮茹的感激和賈東旭在溫飽壓力下被迫的順從,都被他解讀為“兒子兒媳”的孝心。
易中海對于傻柱的‘教導’也越來越勤了。
這天,易中海特意叫來了傻柱。傻柱拎著個網兜,里面是今天食堂里剩下的兩個二合面饅頭和一點沒什么油水的剩菜。
“柱子,坐。”易中海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最近看你氣色還行,食堂還能吃飽吧?”
“還行,一大爺,餓不著。”傻柱放下網兜。
“嗯,那就好。”易中海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網兜上,話鋒一轉,:“柱子,咱們院講究的就是個互幫互助,尊老愛幼。你是食堂大師傅,覺悟得高!你看你每天帶回來的這點……”他指了指網兜。
“你一個人也吃不完,放久了也壞了。咱院幾個老鄰居住一起也有十幾年了,就是一家人一樣,有些困難家庭?你有能力,就該多幫襯著點!這也是積德!遠親不如近鄰,等我和你一大媽老了,不也得指望你們這些年輕人互相照應嗎?這情分,都是處出來的!”
他刻意模糊了“互幫互助”和單方面付出的界限,將“尊敬長輩”、“鄰里情誼”的大帽子扣了下來,話里話外暗示著未來養老的期許。
傻柱聽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可能經常把許大茂給拿捏住,他知道易中海指的是賈家,但是他他想起了林墨的話——“無條件的善心,只會養出貪得無厭的白眼狼和甩不掉的麻煩”還又想到賈家可能存在的“家底”和秦淮茹的眼淚,陷入了巨大的矛盾。
“一大爺,我……”傻柱撓著頭,支支吾吾,“我這……也不寬裕,雨水還在上學……這飯盒,我自己也得吃……”
“柱子!”易中海臉色一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怎么這么不懂事?雨水一個姑娘家能吃多少?再說,你下回可以帶回來多一點剩飯剩菜,分給需要的人家一點,既幫了人,又不浪費,兩全其美!做人,不能太自私!”他直接給傻柱扣上了“自私”的帽子。
傻柱被噎得說不出話,易中海看到傻柱的樣子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就擺擺手一臉失望的表情一邊往外走道“你自己想想吧”。
過了幾天,易中海看到傻柱手里拎著那個裝著二合面饅頭和一點素菜底的網兜就再次叫來了傻柱,這次傻柱心里卻比上次更忐忑。他忘不了林墨的話,也忘不了易中海上次那頂“自私”的大帽子。
“柱子,坐。”易中海這次沒看網兜,反而拿起桌上一個剛銼好的、精度要求極高的齒輪胚件,放在燈光下仔細端詳,仿佛在欣賞藝術品。他刻意營造出一種技術權威的沉靜氛圍。
“看看這個,八級工都不一定能做得這么準。技術這東西,永無止境啊。”
傻柱被這開場弄得有點懵,只能附和:“是,一大爺您手藝是咱們院頭一份兒。”
易中海放下胚件,目光這才落到傻柱身上,語氣變得沉重而憂心:“手藝再好,也抵不過這天災人禍。柱子,你知道我現在最揪心的是什么嗎?是看著東旭那孩子,明明是個好苗子,卻要被這饑荒拖垮了!他天天餓著肚子做工,手都在抖!這樣下去,別說提升技術考級,不出安全事故就是萬幸了!”
他重重嘆了口氣,眼中是真切的憂慮。
“而且你是沒看見啊,柱子!淮茹那孩子,真是被這日子熬得脫了形了!天天天不亮就出去挖野菜,手指頭凍得跟胡蘿卜似的,裂著血口子!回來還得伺候老的、小的,自己一口稠的舍不得吃!”
易中海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哽咽,表演得情真意切。
傻柱眼前立刻浮現出秦淮茹憔悴不堪、強撐笑意的樣子,心里猛地一揪,那點猶豫瞬間被憐惜沖淡了大半。
易中海捕捉到他神色的變化,立刻將矛頭精準地指向了孩子,語氣更加沉痛:“大人苦點還能熬,可孩子呢?棒梗和小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啊!你看看棒梗,以前多虎頭虎腦一小子?現在呢?”
“瘦得跟麻桿兒似的,小臉就剩倆大眼珠子,看著人連喊‘傻叔’的力氣都沒了!小當更是可憐,餓得直哭都沒聲兒了,就剩小貓似的哼哼……柱子,你說說,這當媽的看在眼里,她心里是什么滋味?那是在拿刀子剜她的心啊!”
傻柱的心徹底被揪住了,棒梗和小當那渴望又無力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易中海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盯住傻柱,語氣陡然拔高,充滿了“階級情誼”的煽動性:柱子!現在全院里,就你有這個本事!你是軋鋼廠食堂的大師傅!你是掌勺的!你是能讓鍋里生出糧食的人!”
“這院里,除了你,誰還能在這要命的關頭,給淮茹、給孩子們弄到一口救命的吃食?你帶回來的這點東西,在你看來是剩飯剩菜,可在淮茹娘仨眼里,那就是活命的仙丹!就是你何雨柱仗義伸出的救命手啊!”
易中海觀察著他的神色,話鋒再轉,帶上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柱子,我知道你有顧慮。上次我說得可能有點急。一大爺不是逼你,是急啊!一大爺不是要你餓著肚子幫人!你也要有力氣干活不是?”
“我是說,咱們可以量力而行!比如今天這饅頭,你吃一個半也能頂飽,省下半個給淮茹,讓她也能墊吧一口,有力氣去挖野菜、照顧孩子。這不就是積大德了?你想想,淮茹捧著那半個饅頭,心里得多感激你何雨柱?棒梗小當吃著沾了你傻叔光的菜底,能不念你的好?這情分,比金子還貴!”他沒說下去,只是又重重嘆了口氣。
傻柱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拒絕?那豈不是成了眼睜睜看著“秦姐”和孩子受苦的冷血小人?豈不是辜負了易大爺口中“仗義”的贊譽?他仿佛看到秦淮茹捧著那半個饅頭時感激涕零的眼神,聽到棒梗小當叫他“傻叔”的聲音。一種被需要、被尊重的巨大滿足感,夾雜著對秦淮茹母子的憐惜,徹底淹沒了理智
他豪爽地打開網兜,拿出一個饅頭,掰了一半下來,把剩下的半個饅頭和那點素菜底放回網兜,遞給易中海:“……一大爺,那……這個您給秦姐吧。我……我夠吃了。”
易中海沒有立刻接,而是贊許地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柱子!一大爺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是個有善心的好孩子!東旭知道了,一定記你的情!去吧。”他這才接過網兜,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傻柱拿著自己僅剩的那一小塊饅頭走出易家,胸膛起伏,臉上甚至還殘留著一種“行俠仗義”后的激動紅暈。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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