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司長提出木材短缺和次材應用問題,在他前世就是行業永恒的痛點之一,也是設計師和工程師們不斷攻克的課題。結合《魯班經》的智慧、趙山河傳授的技巧以及后世的知識,他心中早已有一些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可行的思路。
三月底,他利用一個休息日,給王副司長寫信,他以一名基層技術骨干的身份,結合龍成廠生產實踐中的觀察與思考,從三個方面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結構設計上。
通過強化框架作為承重主體,讓圍板僅起圍合作用并采用柔性連接以預留伸縮縫;依據受力方向設計部件紋理走向,并運用承插、穿帶等結構分散應力,提升強度。
材料處理上。
核心是建立科學的干燥標準與流程,通過干燥窯或自然干燥結合人工干預,使木材達到與環境濕度相平衡的含水率,從源頭減少變形與開裂。
工藝創新上。
將小塊次質木材通過指接、膠合與加壓制成大幅面板材,利用內部應力互制增強穩定性,此舉能高效利用資源并降低成本,但需攻克指接精度與膠合工藝等關鍵技術
這也是他認為最具潛力也最符合國家資源現狀的方向,但也是現在最難實現的的方向。
寫完最后一行字,林墨仔細地將信紙疊好,連同那幾張繪有簡明結構圖的草稿紙一起,裝入信封。
他將信投入郵筒,心中再次平靜無波。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交給時間和王副司長的判斷,他的日子再次被繁忙的計劃填滿。
四月的羊城,春意盎然。廣交會會場依舊人聲鼎沸,萬商云集。龍成家具總廠的展位前,人流如織,卻透著一股與秋交會不同的氛圍。
展位核心區域,陳列著那套早已名動四方的“東方韻律”系列。流暢的線條、溫潤的啞光質感、人性化的細節設計,在精心布置的燈光下,散發著歷久彌新的魅力。沒有炫目的新品噱頭,只有經過市場驗證的經典。
“陳先生,又見面了!”homestyl的布朗先生大笑著與陳枋安握手,“看到這套熟悉的‘東方韻律’,我就放心了!北美市場的反饋好得出奇!舒適度、耐用性和設計感完美平衡!我這次來,就是要把訂單量再擴大30%!基礎款沙發、餐桌椅、餐邊柜,全系列都要加量!”布朗的務實與熱情,印證了林墨“穩守核心”策略的正確性。
maison
&
objet的杜邦先生則被展位深處那兩件覆蓋著深紅色絨布的家具牢牢吸引。當絨布揭開,全場瞬間屏息。
一套紫氣東來·再臨。
主體框架選用了比秋交會那套更為深沉、金星更為密集絢爛的紫檀大料,紋理如行云流水,華貴天成。軟包部分,頂級頭層水牛皮經過特殊鞣制處理,呈現出溫潤如玉的啞光質感,觸感細膩至極。點睛之處,鑲嵌著經過精心處理的鱷魚皮紋飾件,野性中透著無上尊貴。
一套金絲楠韻·千秋。
主材換成了金絲楠木!通體散發著溫潤如玉的金色光澤,木紋如波似緞,移步換景間流光溢彩,淡雅持久的楠木幽香沁人心脾。軟包則選用了頂級天鵝絨,觸感柔滑如云。雕飾摒棄繁復,僅在關鍵部位以極簡的云紋勾勒,最大程度地展現了金絲楠木本身驚心動魄的天然之美。
“n
dieu!(我的天啊!)”杜邦先生失聲驚嘆,圍著兩套家具反復觀摩,手指近乎虔誠地拂過那溫潤的木質和奢華的皮絨,“這才是真正的藝術!是自然與匠心的完美對話!超越了我對典藏的想象!”他立刻表示,無論拍賣結果如何,maison
&
objet都要簽下這兩套典藏版家具未來三年的獨家代理展示權意向。
拍賣會當晚,氣氛空前熱烈。harrods的埃莉諾小姐、中東的神秘油王代表、瑞士的私人藝術基金、甚至還有兩位來自東南亞的華裔巨富加入了競逐。價格一路飆升,最終:
“紫氣東來·再臨”以十八萬美元的天價,被那位中東油王收入囊中,再創廣交會工藝品單件成交紀錄!
“金絲楠韻·千秋”則以二十萬美元,被瑞士私人藝術基金拍得,成為其東方藝術收藏序列的新貴。
兩套典藏版,不僅帶來了令人咋舌的近四十萬美元直接收入,其引發的轟動效應更是無價的品牌背書。加上布朗先生等老客戶追加的訂單以及部分新客戶對基礎款的青睞,龍成廠在春季廣交會再次斬獲超過三百五十萬美元的意向訂單!其中四十萬還是拍賣所得。
消息傳回龍成廠,全廠沸騰。聶懷仁和陳枋安長舒一口氣,林墨的策略大獲全勝!用最成熟的產品穩住基本盤,用極致的工藝和稀缺性在金字塔尖引爆價值,完美化解了產能焦慮,更帶來了巨額利潤。龍成廠的根基,在創匯的榮光與真金白銀的積累下,愈發穩固。
然而,對于林墨個人而,這次輝煌的“續章”并未帶來新的光環。設計圖紙早已歸檔,策略由廠領導主導實施,他作為質檢中心副主任,工作重心依然是確保如雪片般飛來的訂單能在穩定的質量下完成生產。廣交會的巨大成功,是龍成廠集體的勝利,他只是其中盡職盡責的一員。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書桌上的高考復習資料。
而四合院的春天,則帶著揮之不去的蕭索。易家堂屋,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易中海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著的是一張薄薄的、來自街道衛生所體檢站的復查通知單。他眼神空洞地盯著上面“更年期癥狀明顯,生理功能衰退確認”那行刺眼的字,指尖冰冷。
“老易……”一大媽端著一碗能照見人影的棒子面粥進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目光掃過丈夫手里的單子,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張單子,像一紙冰冷的判決書,宣告著她身體里那個象征著生育可能、維系著易家最后一絲血脈希望的“親戚”,徹底絕跡,永不再來。
多少年的隱忍,多少年湯藥苦澀的期盼,在這一刻化為齏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羞恥。她默默地放下碗,仿佛被抽干了力氣,扶著桌沿緩緩坐下,渾濁的眼淚無聲地滑過干澀起皮的臉頰。
易中海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之前的焦慮期盼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和冰冷的絕望徹底吞噬。他死死攥著那張通知單,指關節捏得發白,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啦聲。
“沒了……徹底沒了!”他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意,“易家……我易中海……要絕后了!”他猛地將那張紙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困獸瀕死的喘息。
但下一秒,那絕望的火焰猛地一收,化為一種令人心悸的偏執和孤注一擲的狠厲。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墻角掛著的、代表他七級鉗工榮耀的工具袋,又猛地轉向窗外賈家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
“不!易家不能絕!”他幾乎是低吼出來,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我還有手藝!我還有東旭!”他猛地抓住一大媽冰涼的手,力氣大得讓她痛呼出聲,他卻渾然不覺,“東旭!他是我徒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他就是我的兒!我的兒!!”
他反復強調著,仿佛要強行將這個念頭刻進骨血里,“我要把他培養成八級工!頂級的八級工!讓他成為軋鋼廠最頂尖的大拿!讓他光宗耀祖!讓他給我易家撐門立戶!以后,就讓他和他媳婦給我們養老送終!棒梗……棒梗就是我們易家的親孫子!親的!”
一大媽被丈夫眼中駭人的光芒和手勁嚇呆了,手腕劇痛,卻不敢掙脫,只能含淚拼命點頭。她看著丈夫扭曲的面容,感覺那個熟悉的、沉穩的一大爺正在被一種名為“絕嗣”的絕望和瘋狂的執念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