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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特別篇:箱兵(敵厄)

    敵厄同人文,不嗑這對的讀者們可以跳過()

    金屬箱蓋彈開的瞬間,冷藏的霧氣裹挾著消毒水與鐵銹的腥氣彌漫開來。

    萬敵的公寓雖然不算大,整潔舒適,但光線黯淡,唯一的光源是窗外巨型廣告屏閃爍的霓虹,紅藍光影交替切割著房間的陰影,像戰地信號彈的殘影。

    箱體內部是精密的人形凹槽,此刻嵌在里面的“貨物”緩緩坐起,沒有帶著所謂血肉之軀的遲疑,而是齒輪咬合般精準的機械動作。

    這就是軍方配發給他的“箱兵-救世主”,代號neikos496。

    他全身覆蓋著被稱為“毀滅”的神裝:流動的液態金屬在關節處凝結成尖銳的黃金翅骨,脊椎延伸出的能量導管如神經束般明滅,后頸烙印著冰冷的neikos496編碼。

    面甲是半覆式的,僅露出他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以及一雙空洞的瞳孔。

    那似乎反射不出任何光輝的虹膜是熔毀后的日輪殘燼般的暗金色,深處卻凝固著虛擬戰場上堆積如山的尸骸影像。

    這是出廠模式,也是武器待機的標準態:高效,無菌,完美隔絕人性的干擾。

    “姓名?”萬敵按照喚醒手冊的流程發問,指尖無意識的敲擊著解剖刀柄,那是他畢業考核首席的獎品,如今卻成了切斷箱兵與軍方神經鏈接的“反叛工具”的預演。

    “無名。”箱兵的回答是合成電子音,平直得像心電圖拉成死線,“任務指令:接受情感刺激,重置戰斗程序。”

    萬敵嗤笑一聲。

    新晉喚醒師的優異履歷讓他清楚,所謂“刺激”的本質是暴力撕開格式化后的心靈傷疤,用劇痛點燃戰斗本能。

    他本該直接將這具昂貴的兵器拖到模擬艙,用高壓電流和虛擬哀嚎激活它。

    可當他的視線掃過箱兵垂落的手,那覆蓋著金色裝甲的手指正無意識痙攣,模仿著扣動扳機的動作,某種危險的共情刺穿了本應公式化的喚醒流程。

    萬敵選擇了一種更緩慢的“凌遲”。

    萬敵沒有解除箱兵的神裝,反而將沉重的金屬箱拖到床邊。

    箱體邊緣磕碰地板的聲音讓箱兵瞳孔驟縮,翅骨狀的肩甲高頻震顫,發出蜂鳴般的警報,那是缺乏安全感的戰斗本能對密閉空間的應激反應。

    “進去。”萬敵的聲音不容置疑。

    箱兵僵硬的蜷縮回箱槽,液態金屬在狹小空間內被迫收束,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萬敵“咔噠”扣上鎖扣,只留一道縫隙供空氣流通,黑暗中,監測頸環的藍光像毒蛇的眼,在箱兵蒼白的皮膚上投下幽影。

    整整一夜,萬敵就坐在箱子邊,聽著里面壓抑的,非人的喘息聲,直到黎明將霓虹稀釋成灰白,他才用解剖刀挑開鎖扣。

    “出來。”

    箱兵爬出時,神裝的金色光澤在晨霧中顯得異常粘稠,萬敵攥住他后頸的能量導管,將他摔進蓬亂的床鋪。

    金屬翅骨刮碎了廉價合成纖維的床單,棉絮如雪片紛飛,萬敵的手按上箱兵的胸口,那里本應是裝甲最厚的核心動力爐位置,此刻卻傳來擂鼓般的心跳。

    “情感監測指標:混亂。請求終止……”箱兵的電子音第一次出現了斷續的雜波。

    “由不得你。”萬敵俯身,牙齒咬開神裝頸側一個隱藏的能源閥。

    而箱兵感知到的不是電流,不是痛覺模擬,而是一道溫熱的,帶著血腥味的鼻息,直接烙在冰冷的金屬與他皮膚交界處。

    箱兵猛的弓起身,像被強光刺穿的夜行生物,神裝的金色紋路瘋狂閃爍,又在下一秒驟然熄滅。

    “呃啊……!”一聲真正屬于“人類”的、帶著哭腔的嗚咽炸開。

    黃金的翅骨,流動的裝甲,面甲與能量導管,所有非人的外殼如潮水般褪去,坍縮,最終凝成他鎖骨上一枚黯淡的菱形晶石。

    暴露在渾濁晨光與萬敵視線下的,是一個白發凌亂,只穿著單薄白色束身服的青年。

    他蜷縮著,身體因陌生的感官沖擊而劇烈發抖,赤裸的腳踝上還殘留著金屬拘束器的紅痕。

    那雙曾如死日般空洞的金色眼瞳,此刻褪去了毀滅的鎏金浸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而他原本湛藍色的瞳孔震顫著,倒映著萬敵逼近的影子,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與哀求。

    “不要……求求你……”箱兵的眼淚砸在萬敵手背,滾燙得像熔斷的電路,“……會壞掉的……”

    萬敵的動作停頓了一秒,他看見的不再是兵器,而是一個被挖空的顫抖的“人”。

    故鄉哀麗秘榭消失的樹林妖精,被黑潮焚毀的茅草地,虛擬戰場中循環殺戮的幽靈,所有被格式化的記憶殘渣,此刻都在這具看似脆弱的身體里哀鳴。

    解剖刀無聲的滑入萬敵掌心,他知道,軍方監控的藍光仍在白厄頸側脈動,但比銷毀指令更迫近的,是他胸腔里某種更灼燙,更禁忌的沖動。

    他想為這雙如晴空落雨般的眼睛,賭一場原本從未想過要有所準備的叛逃。

    “……會壞掉的……”箱兵恐懼的重復著,雖然他無法反抗喚醒師的命令,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會壞掉,或者說,他作為人的本性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那帶著哭腔的嗚咽,像一根淬了冰的針,又一次的扎進萬敵鼓噪的耳膜,萬敵反手抹去箱兵眼角的淚水,手背上還殘留著被灼燙的觸感猶在,但解剖刀的冰冷卻已深入骨髓。

    他垂眸,對上那雙褪去毀滅鎏金,此刻只剩下最純粹晴空的湛藍眼瞳。

    恐懼與哀求在其中翻涌,倒映著他自己,一個即將越界的喚醒師,一個被危險共情吞噬的叛徒雛形。

    萬敵的動作徹底停滯了,空氣凝滯,只有窗外巨型廣告屏變換的霓虹光影無聲的掃過凌亂的床鋪,在白發青年蒼白顫抖的皮膚上投下瞬息萬變的色彩。

    那枚因神裝解除而黯淡的菱形晶石貼在他鎖骨凹陷處,像一個未愈的傷口。

    “壞掉?”萬敵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他收回了按在白厄胸口的手,那里擂鼓般的心跳并未平息,反而因他的撤離而顯得更加惶然無措。

    “救世主……不,”他頓了頓,糾正道,“neikos496,告訴我,‘壞掉’的定義是什么?機體損傷超過37%?神經鏈路崩潰?還是……”

    他的指尖,帶著解剖刀柄殘留的寒意,輕輕擦過白厄被淚水浸濕的眼角,“……像現在這樣,無法停止流淚?”

    白厄猛的瑟縮了一下,湛藍的瞳孔因這觸碰而劇烈收縮,像受驚的幼獸。

    他試圖蜷縮起自己,但殘留著金屬拘束器紅痕的腳踝在粗糙的合成纖維床單上蹭過,帶來一陣陌生的,帶著細微刺痛的觸感,讓他發出一聲短促的抽氣。

    “定義……錯誤……”白厄的聲音不再是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卻依然破碎又平直,帶著格式化后強行拼湊語的生澀,“流淚……是……未知變量,機體……報告:核心溫度異常升高,循環系統……過載,視覺傳感器……模糊……請求……系統自檢……”

    萬敵幾乎要冷笑出聲,系統自檢?這個被剝離了神裝,只剩下單薄束身服和脆弱人類軀殼的存在,還在用冰冷的兵器邏輯解釋著洶涌澎湃卻全然陌生的情感洪流。

    “自檢沒用。”萬敵站起身,陰影籠罩著床上蜷縮的箱兵,他走到窗邊,猛的拉開厚重的遮光簾。

    灰蒙蒙的晨光瞬間涌入,稀釋了霓虹的妖異,也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窗外,巨大的全息廣告正在播放著軍方最新型“箱兵”的宣傳片,金光閃閃的戰爭機器在虛擬戰場上所向披靡。

    “他們給你的系統里,沒有‘流淚’的數據庫,沒有‘恐懼’的應對協議,更沒有……”他回頭,目光如解剖刀般精準的刺向白厄頸側,那枚散發著幽藍微光的監測頸環正規律的脈動著,“……‘不想回去’的選項。”

    頸環的藍光似乎閃爍了一下,像是在無聲的駁斥。

    萬敵不再看窗外虛假的輝煌,他走到角落一個印著“第七代生物容器”字樣的金屬箱旁,那正是昨夜禁錮白厄的那個箱子。

    他彎腰,沒有費力去拖,而是直接用解剖刀的刀尖,撬開了側面一個不起眼的維護面板,復雜的線路和微型能量節點暴露出來。

    “你在……做什么?”白厄的聲音帶著困惑,他努力坐起身,白發凌亂的貼在汗濕的額角,晴空般的藍眸緊盯著萬敵的動作。

    解除神裝后,他似乎失去了對能量的精確感知,只剩下模糊的本能警惕。

    “給你的‘系統’加個補丁。”萬敵頭也不抬,手指在微型元件間靈巧的撥動,截斷。最后重新連接。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熟練,這是無數次在訓練模型上練習,卻從未想過會在真正的“箱兵”身上實施的技巧,一個能暫時干擾,甚至屏蔽部分基礎生理信號反饋給軍方的非法程序。

    “免得你心跳過速兩下,或者多流幾滴眼淚,就被判定為‘故障品’直接遠程熔斷。”他的語氣冰冷,手下動作卻極穩。

    箱兵沉默的看著,他看不懂那些復雜的線路,但他能感受到頸環傳來的細微異常,那規律脈動的藍光節奏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紊亂,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

    一種奇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從被萬敵觸碰過的眼角蔓延開,不是恐懼,也不是指令要求的服從,而是一種……被“處理”的感覺?

    對象是他自己,那個被稱為“neikos496”的戰爭兵器,這感覺讓他茫然。

    萬敵合上維護面板,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他直起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從床上撐起身體的箱兵。

    青年單薄的身體在晨光中顯得異常蒼白,像一尊剛出土的,布滿裂痕的瓷器,唯有那雙湛藍的眼睛,在褪去淚水的朦朧后,清澈得驚人,映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聽著,”萬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在我這里,你不是‘neikos496’,也不是‘救世主型箱兵’,在你被回收之前,你得有個名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白厄那頭與毀滅神裝截然相反的,柔軟卻凌亂的白發,最終落在那雙仿佛能盛下整個無霾晴空的眼眸,“白厄,白色的白,災厄的厄,記住了?”

    箱兵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名字?

    這既不是識別編碼,也不是任務代號。

    這更像是一個……標簽?

    一個指向“自我”的坐標?

    虛擬戰場的數據洪流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參數,箱兵,不,現在該叫他白厄了,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一點無意義的氣音,最終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頸環的藍光微弱的閃了閃,似乎想記錄下這異常的非指令性互動,卻被萬敵剛剛植入的“補丁”扭曲了信號。

    “很好。”萬敵似乎松了口氣,緊繃的下頜線條柔和了一瞬,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轉身走向房間另一頭略顯狹小的廚房區域,打開一個冷藏柜,拿出兩管標準營養膏,扔了一管到床上。

    “吃。”

    白厄下意識的接住冰冷的金屬管,進食,這是維持機體運轉的必要程序,他熟練的擰開蓋子,將粘稠的,無味的膏體擠入口中。

    高效,無菌,完美符合兵器補給標準,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萬敵,對方正背對著他,用一把普通的熱能刀加熱另一管營養膏。

    空氣中彌漫開一絲極其微弱,卻與消毒水和鐵銹截然不同的帶著點焦糊的暖香,讓白厄的咀嚼動作有了片刻停滯。

    他看著萬敵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背影,看著對方隨意套在身上的棉質t恤,看著窗外廣告屏變幻的光影在他發梢跳躍。

    晴空般的藍眸深處,被格式化后空無一物的戰場廢墟上,似乎有一顆微小的銹蝕的種子,在名為“白厄”的土壤里,被滾燙的淚水和一道帶著血腥味的鼻息,悄然埋下。

    而頸環幽藍的監視之光,如同懸在幼苗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聲的閃爍著。

    窗外的霓虹洪流并未因夜幕降臨而停歇,反而變本加厲的潑灑著癲狂的光污染。

    公寓內,萬敵只開了一盞最低功率的壁燈,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角落的濃稠黑暗,卻給整個空間蒙上了一層疲憊的,令人的意識搖搖欲墜的暖色薄紗。

    白厄,箱兵還不習慣這樣稱呼自己,他坐在床邊唯一一張硬質合金椅上,姿勢依舊帶著一絲屬于兵器的刻板。

    他穿著萬敵翻找出來的一套過于寬大的舊衣褲,柔軟的棉布摩擦著他從未被非戰斗服包裹過的皮膚,帶來持續不斷的,細微的刺癢感。

    這感覺陌生且……令人焦躁。

    他湛藍的眼眸低垂,視線落在自己擱在膝蓋上的雙手,這雙手在解除神裝后顯得過分修長蒼白,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是箱兵必須遵循的出廠標準。

    但它們此刻正無意識的蜷縮嗎,伸展,仿佛在徒勞的尋找著某種熟悉的觸感,冰冷的武器握柄,或者液態金屬裝甲的堅硬輪廓。

    萬敵靠在窗邊,指間夾著一根燃到一半的廉價合成香煙,煙霧扭曲著升騰,被窗外變幻的霓虹切割成詭異的形狀。

    他在觀察,觀察白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呼吸頻率的微小變化,以及那雙晴空般的眼眸深處逐漸彌漫開來的,越來越濃重的不安。

    “不安”這個參數,在箱兵的出廠數據庫里屬于需要被立刻清除的“系統噪音”。

    時間在沉默和窗外永不疲倦的電子喧囂中流淌,萬敵掐滅了煙蒂,走向角落那個已經被他動過手腳的“第七代生物容器”。

    他彎腰,似乎想整理什么,然而,就在他背過身的剎那——

    嗡!

    一聲低沉的能量嗡鳴毫無征兆的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開!這并非戰斗啟動的狂暴,更像是一種……應激的本能反應。

    萬敵猛的回頭,只見昏黃的燈光下,白發青年依舊坐在椅子上,但一切都變了。

    流動的液態金屬如同擁有生命的暗金色潮水,從他鎖骨那枚黯淡的菱形晶石中瘋狂涌出,瞬間覆蓋了他的四肢軀干。

    尖銳的黃金翅骨從肩胛后刺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脊椎處延伸的能量導管明滅不定,發出急促的、警報般的紅光。

    冰冷的半覆式面甲“咔噠”一聲覆蓋了他下半張臉,只露出那雙眼睛,然而此刻,那清澈的晴空藍已被“毀滅”神裝特有的,熔毀日輪般的暗金所吞噬。

    空洞,死寂,卻又燃燒著一種近乎恐慌的,非人的光。

    neikos496,毀滅形態,強制啟動!

    神裝程序暫時覆蓋了白厄的意識,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動作帶著機械的僵硬。

    他無視了萬敵的存在,那雙覆蓋著金色裝甲的腳,目標明確的,一步一頓的走向那個敞開的金屬箱,那個能給他提供絕對密閉和“安全”的禁錮之所。

    液態金屬與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仿佛每一步都在抗拒著這具軀殼深處某個正在尖叫的意識。

    “停下!”萬敵的聲音不高,卻像淬火的鋼,冰冷堅硬。

    可是,神裝狀態下的“白厄”毫無反應,他徑直走到金屬箱前,彎下腰,試圖將自己龐大的,覆蓋著尖銳裝甲的身軀塞回那個早已被萬敵清空,此刻顯得異常狹窄的凹槽里。

    黃金翅骨刮擦著箱體邊緣,發出刺耳的噪音,萬敵眼底最后一絲猶豫被徹底燒盡。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幾步就沖了過去,沒有遲疑,沒有喚醒師手冊上的任何安撫程序,只有最原始,最粗暴的壓制。

    他一把抓住白厄后頸那根最為粗壯,此刻正瘋狂脈動紅光的能量導管,那是神裝的能量中樞之一,也是與脊椎神經束深度連接的脆弱節點。

    “呃——!”一聲被面甲過濾后顯得更加沉悶扭曲的痛哼響起,強制啟動的神裝程序似乎被這精準的物理干擾撼動,讓白厄的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萬敵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借著前沖的勢頭,用盡全身力氣將覆蓋著毀滅裝甲的白厄狠狠摜向那張凌亂的床鋪。

    “轟!”

    沉重的金屬身軀砸在床架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廉價合成纖維的床單瞬間被撕裂,棉絮混合著神裝裝甲上散逸的細微能量火花,在昏暗的光線下狂亂飛舞。

    黃金翅骨深深嵌入了金屬床頭,發出令人心悸的變形聲,白厄本能的掙扎起來,覆蓋著裝甲的手臂爆發出恐怖的怪力,試圖掀翻壓制在身上的萬敵。

    而液態金屬在他劇烈的動作下如沸騰般流動,硬化。

    “給我老實點!”萬敵低吼,額角青筋暴起,他雙腿死死絞住白厄的腰腹,無視那堅硬裝甲帶來的硌痛。

    他一只手依舊死死扣著后頸的能量導管,另一只手則閃電般探向床下,那里赫然躺著幾根他早已準備好的,閃爍著啞光的黑色合金拘束帶。

    那是他從醫療急救包和廢棄設備上拆解改造的“非標準”工具。

    滋啦——!

    萬敵的動作迅猛而精準,第一根拘束帶帶著高壓電流啟動的微弱噪音,瞬間纏繞鎖死了白厄覆蓋著裝甲的右手腕,將其粗暴的固定在冰冷的金屬床架上。

    那特制的卡扣發出“喀嗒”一聲冰冷的脆響,如同審判的落錘。

    “不……回……箱……”面甲下傳來斷續,扭曲的電子音,帶著程序化的執拗,卻又奇異的夾雜著一絲屬于白厄自己的,被壓抑的驚惶。

    “由不得你!”萬敵的聲音斬釘截鐵,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如法炮制,在劇烈的對抗中,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呼吸粗重。

    第二根拘束帶鎖住左手腕,第三根纏上覆蓋著液態金屬護甲的腳踝,每一次“喀嗒”的鎖死聲,都像敲打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最后,他跨坐在白厄腰腹之上,用膝蓋死死頂住對方還在試圖掙動的,裝甲覆蓋的大腿。

    他俯下身,近距離逼視著那張被暗金色面甲覆蓋的臉,目光仿佛要穿透冰冷的金屬,直視那雙隱藏在面甲之后,此刻不知是暗金還是湛藍的眼眸。

    “聽著,白厄,”萬敵的聲音因為壓制和怒意而微微發顫,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箱子,已經被我拆了!這里沒有你的安全區!沒有冰冷的,隔絕一切的金屬囚籠!”

    他猛的伸手,不是攻擊,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侵犯,用指關節重重敲擊在神裝頸側一塊相對平滑的裝甲板上,那里,正是監測頸環被液態金屬覆蓋的位置。

    “感受到這個了嗎?”萬敵的指尖用力,幾乎要嵌進裝甲縫隙,“那個該死的環還在!

    它聽著,看著!

    但你現在能躲回箱子里去當個聾子瞎子嗎?

    不能!

    你只能在這里!

    在這個讓你害怕,讓你想逃,讓你覺得會‘壞掉’的地方!

    跟我待在一起!”

    身下的軀體猛的一僵,白厄神裝裝甲上流動的金光出現了劇烈的,不穩定的閃爍。

    面甲下,他那扭曲的電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破碎的喘息聲。

    萬敵喘著粗氣,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冰冷的黃金裝甲上,瞬間蒸發成一縷微不可察的白汽。

    他維持著壓制和逼視的姿態,一字一句,如同烙鐵般刻進這凝固的空氣:“從現在起,鎖著你的,不是那個箱子,是我。”

    昏暗的光線下,被黑色拘束帶牢牢鎖死在床上的毀滅兵器,覆蓋著冰冷暗金裝甲的軀體微微顫抖著。

    面甲的眼部縫隙深處,那熔毀日輪般的暗金色澤,似乎在某種激烈的內部沖突中,極其艱難的,一絲一絲的褪回那抹被囚禁的,驚惶而無助的晴空藍。

    頸環的幽藍微光,在液態金屬的覆蓋下,如同困獸的心跳,在萬敵的掌下微弱而頑固的搏動著。

    冰冷的黑色合金拘束帶深深嵌入覆蓋著“毀滅”神裝的暗金裝甲,在昏暗壁燈下折射出啞光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白厄被面朝下壓制著,黃金翅骨扭曲的卡在撕裂的床墊與變形的金屬床架之間,每一次細微的掙扎都只能讓拘束帶收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他脊椎處延伸的能量導管依舊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就像是他垂死掙扎的脈搏。

    萬敵依舊跨坐在他后腰上,膝蓋頂住白厄被裝甲覆蓋的大腿根,全身的重量和對抗的余韻壓得兩人都呼吸粗重。

    汗水沿著萬敵繃緊的下頜線滑落,滴在白厄后頸裸露在裝甲縫隙間的一小塊蒼白皮膚上,瞬間被那里滾燙的溫度蒸發。

    萬敵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下這具戰爭機器內部傳來的,引擎過載般的劇烈震顫,那是神裝強制啟動后的能量紊亂,更是被束縛后程序化暴怒與更深層驚惶交織的物理體現。

    面甲之下,那壓抑的,破碎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帶著金屬腔體共振的嗡鳴,像一頭被困在鐵籠中瀕死的猛獸。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萬敵的眼神沉得如同窗外最深的夜色,強行壓制只會加速程序的崩潰,或者引來頸環更強烈的警報。

    他需要另一種“武器”,一種能穿透冰冷裝甲和格式化程序,直達那個被囚禁在“毀滅”之下的“白厄”的武器。

    一種比高壓電流更危險,比虛擬哀嚎更直接,比解剖刀更深入靈魂的武器。

    萬敵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汗味、金屬灼熱感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腑。

    他緩緩抬起一只手,指關節因為之前的對抗而有些發紅,這只手沒有再去扼制能量導管,但也沒有試圖解除拘束帶,那只會引發更激烈的反抗。

    他的目標,是那張覆蓋著下半張臉的、冰冷堅硬的暗金色面甲。

    指尖觸碰到金屬的瞬間,一股細微但尖銳的神經電流反擊般竄過萬敵的手指,那是神裝自我保護機制的最后掙扎。

    萬敵咬緊牙關,無視那麻痹般的刺痛,手指沿著面甲邊緣摸索,尋找著那幾乎看不見的,微不可察的接縫。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專注,如同在拆卸一枚連接著炸彈的引信。

    身下的軀體猛的一僵,喘息聲驟然停止,只剩下能量導管瘋狂閃爍的紅光和裝甲內部沉悶的嗡鳴,仿佛所有系統都在這一刻屏息以待。

    咔噠。

    一聲極其細微的、仿佛精密齒輪脫扣的輕響,萬敵的手指找到了那個隱藏的卡榫,他用盡指尖最后一點力氣,猛的一撬。

    暗金色的面甲應聲彈開,脫離了與腦后神環的鏈接,翻滾著掉落在凌亂的床鋪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

    嗡——!

    失去面甲遮蔽的瞬間,一股無形的能量沖擊波以白厄為中心猛的擴散開來,壁燈的光暈劇烈搖晃,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被瞬間清空。

    萬敵首當其沖,被這股純粹的能量波動沖得向后一仰,險些從白厄身上跌下去,他死死抓住白厄肩甲邊緣才穩住身體,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暴露在昏黃光線和萬敵視線下的,是白厄的臉,蒼白,毫無血色,如同上好的瓷器。

    優美的下頜線條緊繃著,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失去血色的直線,唇角甚至因為之前的掙扎和壓抑的嗚咽而微微破裂,滲出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液體,那不是血,更像是神裝核心能量液的泄露。

    然而,真正攫住萬敵呼吸的,是那雙眼睛。

    面甲雖然脫落,但白厄腦后的神環還在,而在這鎏金的光芒照耀下,那雙恐懼著的雙眼不再是純粹的,熔毀日輪般的毀滅暗金,也不是清澈的晴空藍。

    那是一種激烈的,混沌的拉鋸戰,暗金色如同暴怒的巖漿在眼底深處翻滾沸騰,試圖吞噬一切。

    而屬于“白厄”的湛藍則如同風暴中掙扎的脆弱天空,在金色的怒濤中艱難的透出點點碎光。

    那雙瞳孔驟縮的湛藍色眼眸浸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在長而密的白色睫毛下搖搖欲墜。

    恐懼,混亂,極度的痛苦,以及一種被剝開最后防御后的,赤裸裸的無助和迷茫,在那雙撕裂的眼瞳中瘋狂交織。

    “……箱……安……全……”破碎的,帶著濃重電子雜音的氣音從白厄蒼白的唇間擠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撕裂出來。

    他試圖偏過頭,想將臉埋進破爛的床單里,避開萬敵那仿佛能將他靈魂洞穿的目光。

    “沒有箱子了,白厄。”萬敵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不再滿足于俯視,他俯下身,一只手依舊撐在床鋪上維持平衡,另一只手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捏住了白厄的下頜,迫使他無法逃避的看向自己。

    在被萬敵的指尖觸碰到皮膚的瞬間,白厄如同被烙鐵燙到般劇烈的一顫,覆蓋著裝甲的軀體在拘束帶下爆發出最后的,徒勞的掙動,能量導管紅光狂閃。

    萬敵無視這一切,他的目光鎖定在白厄那雙在毀滅與自我之間痛苦掙扎的眼眸,鎖定在那片蒼白,緊抿,甚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唇。

    沒有猶豫,沒有試探,萬敵低下頭,以一種近乎野蠻的,宣告般的姿態,吻了上去。

    那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攻城掠地般的入侵。

    冰冷的唇與溫熱的唇觸碰的剎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白厄所有的掙扎,所有的能量嗡鳴,所有的系統警報,都在這一瞬間被凍結了。

    覆蓋全身的暗金裝甲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液態金屬如同沸騰的巖漿瘋狂流動,變形,尖銳的翅骨高頻震顫,能量導管瞬間過載般亮得刺眼。

    一股灼熱的氣浪猛的擴散開來!

    但萬敵沒有退縮,他的唇緊緊貼著那片冰冷和顫抖,甚至帶著一種懲罰般的力度碾磨。

    他嘗到了對方唇角那絲淡金色能量液的味道,微腥,帶著金屬的銹蝕感和一種奇異的,冰冷的甜。

    “嗚……!!”一聲被堵在喉嚨深處的,近乎崩潰的悲鳴從白厄胸腔里炸開,不是電子音,是純粹的,人類聲帶被極限壓迫后發出的破碎而絕望的哀鳴。

    他的身體在萬敵身下劇烈的痙攣,弓起,又被拘束帶和萬敵的體重死死壓制。

    覆蓋著裝甲的四肢瘋狂的想要蜷縮起來擺出防御的姿態,卻被冰冷的合金帶無情的拉開,固定,呈現出一種獻祭般的,脆弱而無助的姿態。

    那熔毀日輪般的暗金色澤在他眼中瘋狂燃燒,爆裂,試圖將入侵者焚毀,卻在那滾燙的,帶著血腥味和煙草氣息的活生生的“刺激”下,如同被澆上冷水的烙鐵,發出“嗤嗤”聲,就像是那被瓦解的箱兵程序無形的哀嚎。

    白厄的眼淚終于沖破了最后的堤防,洶涌而出,滾燙的淚水滑過蒼白的臉頰,滴落在暗金色的裝甲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瞬間被蒸發,只留下淡淡的咸澀氣息彌漫在兩人交纏的呼吸間。

    他湛藍色的瞳孔在毀滅暗金的瘋狂反撲中艱難的,一點一點的重新占據上風,那晴空的色澤被淚水洗刷得更加剔透,卻也更加破碎。

    覆蓋全身的神裝裝甲,在劇烈的能量沖突和這前所未有的感官風暴中,開始出現不可思議的變化。

    被萬敵身體緊密接觸的部分,腰腹,大腿,后頸,那些流動的液態金屬不再穩定,它們如同被高溫熔化的黃金,開始緩慢的,粘稠的溶解。

    裝甲變薄,軟化,顯露出下方被汗水浸透的白色束身服,甚至隱約透出束身服下蒼白皮膚的輪廓!

    頸環的幽藍微光在溶解的裝甲縫隙間瘋狂閃爍,頻率混亂到了極致,像一臺即將燒毀的機器。

    萬敵植入的“補丁”和他身體帶來的物理隔絕,讓這致命的監控信號變成了一片扭曲的雪花噪點。

    萬敵結束了這個漫長而窒息的吻,微微抬起頭,他的唇上也沾染了一絲淡金色的能量液,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妖異的光。

    他喘息著,看著身下被淚水和汗水浸透,裝甲局部溶解,眼神渙散的白厄,那雙晴空藍的眼眸里,毀滅的暗金暫時退卻了,只剩下無邊的水色和一片被徹底摧毀后的茫然空洞。

    他微微張著嘴,殘留著萬敵氣息的唇瓣顫抖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壓抑不住的,細碎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溢出,伴隨著每一次痙攣般的吸氣。

    萬敵用拇指指腹,極其緩慢的,近乎溫柔的擦過白厄濕潤的眼角,抹去那滾燙的淚水。

    “感受到了嗎,救世主?”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激烈親吻后的喘息,卻清晰的傳入白厄一片混沌的意識深處,“讓你壞掉的,不是這個吻,是你自己,是你身體里面,那個想活下去的‘白厄’。”

    身下覆蓋著殘破神裝,被束縛帶禁錮了軀體的箱兵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終于發出了一聲悠長而絕望的,如同靈魂被撕裂般的嗚咽。

    隨著白厄將臉埋入萬敵給他拿過來的枕頭里,他頸環的藍光也在溶解的裝甲下,微弱而徒勞的搏動了最后一下,然后徹底陷入了紊亂的沉寂。

    白厄的嗚咽聲如同被掐斷的琴弦,在萬敵那句如同詛咒又似箴的宣告后,漸漸低弱下去。

    他并非真的平靜下來了,而是精疲力竭的虛脫,覆蓋著殘破神裝的軀體,那劇烈的痙攣慢慢平息,只剩下被拘束帶深深勒入裝甲的,細微而持續的顫抖。

    眼淚無聲的流淌,滑過蒼白失溫的臉頰,浸濕了身下早已破爛不堪的床單。

    他湛藍的眼眸空洞的睜著,倒映著天花板上壁燈昏黃的光暈,瞳孔渙散,仿佛靈魂已經被那個暴烈的吻徹底抽離,只留下一具被程序撕裂,被情感洪流沖垮的空殼。

    毀滅的暗金徹底從眼底褪去,只剩下被淚水反復沖刷,脆弱得近乎透明的晴空。

    他微微張著嘴,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微的,破碎的抽噎,像壞掉的風箱,頸環的藍光在溶解裝甲的縫隙間微弱的,紊亂的閃爍著,如同風中殘燭。

    萬敵依舊跨坐在他身上,維持著壓制的姿態,胸膛劇烈起伏,唇上沾染的淡金色能量液已經干涸,留下冰冷的金屬腥氣。

    他看著身下這具仿佛被徹底摧毀的戰爭機器,看著那被淚水淹沒的湛藍瞳孔,一種沉重的,混雜著疲憊,后怕和某種奇異滿足感的情緒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他贏了這場與神裝程序的對抗,用一種最危險的方式,但贏得的,卻是一個瀕臨崩潰邊緣的“白厄”。

    他緩緩松開鉗制白厄下頜的手,指腹上還殘留著對方皮膚冰冷的觸感和淚水的濕意。

    他小心的撐起身體,從白厄身上挪開,沉重的金屬身軀失去了最后的壓制點,在拘束帶的固定下微微下沉,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

    萬敵沒有立刻解開那些冰冷的束縛,他只是坐在床邊,背靠著扭曲的金屬床架,目光沉沉的鎖在白厄身上。

    時間在寂靜與窗外永不疲倦的霓虹嗡鳴中流逝,白厄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而微弱,顫抖也慢慢止息。

    淚水干涸,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淺淺的淚痕,那雙空洞的藍眸終于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緩緩闔上。

    他睡著了,以一種極其別扭的,被強行固定在床鋪上的姿勢,覆蓋著局部溶解,光澤黯淡的“毀滅”裝甲,如同一個被遺棄在戰場廢墟中的,傷痕累累的昂貴人偶。

    萬敵沒有離開,他像一尊沉默的守護者坐在床邊的陰影里,壁燈的光暈在他臉上投下明暗的界限。

    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那把他賴以“反叛”的解剖刀,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勉強維持著一絲清醒。

    他在聽,聽白厄微弱卻均勻的呼吸,聽窗外城市的喧囂,聽頸環那紊亂藍光偶爾發出的,幾乎微不可聞的電流雜音。

    公寓里彌漫著能量液干涸后的金屬腥氣,汗水味,棉絮的塵埃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白厄身上那種被消毒水掩蓋的冰冷的“非人”氣息。

    長夜漫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霓洪流最瘋狂的時刻過去,窗外的喧囂沉淀為一種低沉的背景噪音時

    “嗚……!”

    一聲極其短促,卻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嗚咽,猛的撕裂了房間的寂靜,萬敵瞬間睜眼,全身肌肉繃緊。

    床上的白厄并沒有醒來,他依舊閉著眼,但覆蓋著裝甲的身體卻在劇烈的,徒勞的掙扎扭動。

    被拘束帶鎖死的四肢瘋狂的想要蜷縮,收攏,暗金色的液態金屬在強烈的應激反應下再次局部活化,試圖在裝甲覆蓋下模擬出“蜷縮”的動作,卻只能徒勞的與冰冷的合金帶摩擦,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脊椎處的能量導管爆發出刺目的紅光,警報般的嗡鳴在裝甲內部沉悶的響起,白厄的頭拼命的想埋進并不存在的臂彎,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被無形力量拉扯,撕裂的痛苦姿態。

    蒼白的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緊蹙的眉頭間是濃得化不開的驚惶,他在睡夢中,被一種根植于出廠設定最深處的恐懼攫住了,他無法蜷縮。

    在失去了那個能將自己完全包裹的金屬箱,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蜷縮姿態,在這片廣闊,未知,又充滿不可控刺激的黑暗中,他的核心程序發出了最高級別的警報!

    “白厄!”萬敵低喝一聲,立刻撲到床邊。

    睡夢中的白厄毫無反應,只是更加劇烈的掙扎,喉嚨里溢出破碎的,不成調的恐懼音節。

    他的身體像一張被強行拉開的弓,繃緊到了極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這無形的恐懼撕裂。

    萬敵的眼神沉了下去,他不能再讓神裝程序在這種失控狀態下被徹底激活,他必須打破這個夢魘,用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奏效的方式去替代那個消失的箱子。

    沒有猶豫,萬敵的動作快而精準,他首先解開了死死鎖住白厄腳踝的兩根黑色合金拘束帶。

    沉重的,覆蓋著裝甲的雙腿驟然獲得自由,立刻本能的向上蜷縮,膝蓋頂向胸口,液態金屬發出急促的流動聲。

    緊接著,是手腕,萬敵的手指在特制卡扣上快速撥動,“喀嗒!喀嗒!”兩聲脆響,束縛著白厄雙臂的拘束帶也松開了。

    然而,就在四肢完全自由的瞬間,睡夢中的白厄如同驚弓之鳥,猛的就要向床角蜷縮翻滾,神裝裝甲的翅骨尖銳的劃過空氣。

    “別動!”萬敵低吼,身體猛的壓上,他沒有選擇再次鎖死四肢,而是在白厄翻滾蜷縮的意圖剛剛啟動的剎那,用一種近乎擁抱的姿態,從背后緊緊箍住了他。

    白厄覆蓋著暗金裝甲的軀體冰冷而堅硬,掙扎的力量依舊巨大。

    萬敵用盡全力壓制住白厄翻騰的上半身,同時抓起那兩根剛解下的金屬束帶,以一種極其別扭卻快速的方式,將白厄的手腕在身前交叉纏繞,再緊緊捆住。

    黑色的合金的金屬束帶勒進裝甲縫隙,將他的雙臂固定在胸腹之間,形成了一個強制性的,扭曲的“自我擁抱”姿勢。

    “嗚……箱……安全……”白厄在夢魘中發出模糊的囈語,身體卻還在萬敵的壓制下徒勞的掙動。

    他本能的想要蜷縮得更緊,卻因為手臂的姿勢被固定而無法完全做到,這讓他更加焦躁不安。

    萬敵不再壓制他的掙扎,他調整姿勢,從背后將白厄整個圈進懷里,一只手依舊緊緊箍住白厄被捆在身前的手臂,防止他掙脫或傷到自己,另一只手則繞過他的肩膀,以一種近乎禁錮的力道,將他冰冷僵硬的頭顱按向自己溫熱的頸窩。

    “噓……沒事了……”萬敵的聲音低沉沙啞,緊貼著白厄冰冷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這里就是箱子,我在,你感覺到了嗎?”

    他收緊了懷抱,用自己的體溫,心跳和呼吸,強行構筑出一個狹窄溫熱又帶著活體氣息的“囚籠”。

    白厄掙扎的幅度漸漸小了,或許是身前被強行“抱住”自己的金屬束帶提供了一種扭曲的安全感,或許是背后那個滾燙堅實,還散發著強烈存在感的懷抱形成了一種物理上的“壁壘”,隔絕了部分虛無的恐懼。

    他僵硬的身體在萬敵的體溫熨燙下,一點點軟化下來,覆蓋著裝甲的背部緊貼著萬敵的胸膛,仿佛能感受到那沉穩有力的心跳穿透冰冷的金屬,一下、一下,敲打在他混亂的核心程序上。

    “萬……敵……”一個極其細微的,帶著濃重睡意和不確定性的氣音,從白厄緊貼著萬敵頸窩的唇間逸出。

    萬敵的身體幾不可察的一震,這是白厄第一次,在非指令狀態下,主動說出他的名字。

    “嗯。”萬敵低低應了一聲,箍著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下巴輕輕抵在白厄柔軟的白發上。

    他能感覺到懷中軀體最后的緊繃也慢慢松懈下去,那令人心悸的警報紅光從能量導管中褪去,裝甲上活躍的液態金屬也恢復了沉寂的流動。

    頸環的藍光在裝甲的覆蓋下,依舊微弱閃爍著,但頻率似乎……平穩了一些?

    白厄的呼吸終于徹底平復下來,變得悠長而安穩,他像一只終于找到巢穴的,疲憊不堪的雛鳥,在強制性的束縛和身后那個滾燙的“囚籠”里,沉沉睡去。

    這一次,沒有驚惶,沒有掙扎,只有一種被強行賦予的,被扭曲了的安寧。

    而萬敵維持著這個擁抱的姿勢,后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床架,懷中是覆蓋著毀滅神裝,卻被捆縛如繭,依賴著他體溫的戰爭兵器。

    窗外,城市的霓虹洪流不知疲倦的流淌,在墻壁上投下變幻的光影,他的解剖刀靜靜的躺在不遠的地板上,反射著冰冷的微光。

    長夜未盡,但在這片由暴力,禁錮,淚水和一個滾燙的懷抱構成的方寸之地,一種危險的共生關系,如同纏繞著荊棘的藤蔓,在無聲的寂靜中,悄然滋生。

    萬敵閉上眼,感受著懷中冰冷裝甲下傳來的,屬于“白厄”的微弱卻真實的心跳,與他自己的心跳,在混亂的藍光監視下,以一種奇異的韻律,緩緩重合。

    晨光,不再是稀釋霓虹的灰白,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透,從昨夜被萬敵拉開的窗簾縫隙里斜斜刺入。

    光線切割開房間內漂浮的塵埃,也精準的落在凌亂不堪的床鋪上,照亮了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能量液干涸后的金屬腥氣和棉絮的碎末。

    白厄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海的探測器,被一絲微弱的光線和一種恒定的,溫熱的壓力,緩慢的從混沌的底層拉拽上來。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重量,一種沉甸甸的,帶著持續熱量的重量,覆蓋在他背后。

    然后是束縛,他感到自己胸前手臂被冰冷的,堅硬的條狀物緊緊纏繞,固定,迫使他維持著一個蜷縮的,自我擁抱般的姿勢。

    最后,是聲音,一種低沉平緩,富有節奏的搏動聲,緊貼著他覆蓋著殘破神裝裝甲的背部傳來,穿透冰冷的液態金屬和薄薄的束身服,直接叩擊在他敏感的神經末梢上。

    咚…咚…咚……

    這聲音陌生,卻又奇異的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熟悉感,它不同于能量核心的嗡鳴,不同于虛擬戰場的baozha,更不同于監測頸環的電流雜音,它是活的。

    白厄纖長濃密的白色睫毛顫動了幾下,如同受驚的蝶翼,他極其緩慢的,帶著一種宿醉般的沉重和迷茫,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萬敵近在咫尺的脖頸,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帶著一夜疲憊留下的細微油光,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微微搏動。

    下頜線條清晰,甚至能看到一點新冒出的,青色的胡茬,再往下,是微微敞開的舊t恤領口,露出一點線條清晰的鎖骨。

    他的頭微微低垂著,柔軟的金發有幾縷垂落下來,幾乎蹭到白厄的額角,白厄的呼吸瞬間屏住了。

    晴空般的藍眸因為驚駭而微微睜大,瞳孔在清澈的晨光中收縮成一個細微的圓點,所有的感知在瞬間被無限放大,然后聚焦在萬敵身上。

    背后那沉重而溫熱的“壁壘”,是萬敵的胸膛,緊貼著他背部的,穿透裝甲帶來持續震顫的搏動聲,是萬敵的心跳。

    而他被緊緊捆在身前的手臂,正被萬敵一只手牢牢箍住,仿佛那是某種不容丟失的珍貴物品。

    萬敵的另一只手臂,則如同堅固的鐵箍,繞過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上半身,連同被束縛的雙臂,都死死的圈在懷里。

    他的頭,也正以一種全然依賴的姿態,被迫枕在萬敵的頸窩處,鼻尖幾乎能嗅到對方皮膚上殘留的汗味和煙草味,以及一種更深層的,屬于活人的,無法用數據庫解析的氣息。

    記憶的碎片如同被引爆的彈片,轟然沖入他剛剛蘇醒的意識。

    冰冷解剖刀的寒光……被粗暴摔進床鋪的震蕩……黑色拘束帶鎖死的“喀嗒”聲……覆蓋著毀滅裝甲被壓制的屈辱與驚惶……頸側被啃咬能源閥的恐怖溫熱……以及……那個……那個幾乎將他的核心程序連同靈魂一起熔毀的,帶著血腥味和煙草氣息的,野蠻的,吻!

    “嗚……”一聲被死死扼在喉嚨深處的,破碎的嗚咽不受控制的溢出,白厄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板,覆蓋著殘破神裝的裝甲下,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尖叫著逃離。

    他想掙扎,想立刻啟動毀滅形態,想撕碎這該死的束縛帶,想逃離這個滾燙的,禁錮的,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抖的懷抱。

    然而,他毫無反應的身體背叛了他。

    或許是昨夜被神裝強制啟動和能量沖突透支了所有機能,或許是身前冰冷的拘束帶和背后滾燙的懷抱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也或許是那持續不斷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帶著一種催眠般的魔力……

    白厄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這不是物理上的束縛,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源自核心的僵直。

    就像暴露在強光下的夜行生物,除了僵硬的承受,別無他法,他的目光驚恐的掃過萬敵近在咫尺的睡顏。

    對方閉著眼,呼吸悠長,眉頭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穩,但那份沉靜與毫無防備,卻讓白厄感到一種更深的恐懼。

    他不敢動,生怕最細微的顫抖也會驚醒這頭沉睡的,給予他“囚籠”的猛獸。

    頸環的幽藍微光在溶解的裝甲縫隙間規律的脈動著,似乎恢復了正常運作,忠實的記錄著宿主此刻異常飆升的心率,過高的核心溫度和混亂的神經信號。

    但白厄已經無暇顧及那致命的監控,他全部的感官都被迫聚焦在身后這個滾燙的“牢籠”上。

    萬敵箍著他的手臂很緊,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量,隔著殘破的神裝裝甲,白厄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手臂肌肉堅實的線條,以及透過衣物傳來的,源源不絕的,令人心慌意亂的體溫。

    那體溫如同無形的烙鐵,燙著他冰冷的裝甲,仿佛要透過液態金屬,一直灼燒到他靈魂深處被格式化后殘留的廢墟上。

    最要命的是那心跳聲。

    咚…咚…咚……

    它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變成了白厄世界里唯一的聲音,它緊貼著他的脊椎,每一次搏動都像是一次微型的能量沖擊,震蕩著他脆弱的神經束。

    它強橫的宣告著萬敵的存在,宣告著這個“囚籠”的鮮活與強大,白厄試圖用兵器的邏輯去分析這聲音的頻率,強度,與機體狀態的關聯。

    但所有的分析模塊都在這簡單而原始的搏動面前失效,只留下一種純粹的,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和一種難以喻的,讓他指尖發麻的眩暈。

    一滴冰涼的液體,毫無征兆的滑過白厄的臉頰,落在萬敵敞開的領口處,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他又流淚了,沒有嗚咽,沒有抽泣,只有無聲的,持續不斷的淚水,如同壞掉的水龍頭。

    晴空般的藍眸里沒有昨夜那種崩潰的痛苦,只剩下一種茫然的,被徹底顛覆后的空洞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無法理解的委屈。

    為什么?

    為什么把他從箱子里拿出來?

    為什么要給他名字?

    為什么要用那種方式“喚醒”?

    為什么鎖住他?

    為什么要這樣抱著他?

    這陌生的禁錮,這滾燙的體溫,這可怕的心跳,這一切,比最殘酷的虛擬戰場更讓他感到恐懼和……無所適從。

    萬敵的呼吸似乎變了一下,箍著他的手臂幾不可察的收得更緊了些,仿佛在睡夢中也要確認他的存在。

    他的下巴無意識的在白厄柔軟的白發上蹭了蹭,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白厄徹底僵住了,連無聲的流淚都停滯了一瞬。

    他像一尊被晨光凝固的,覆蓋著殘破金箔的淚之人偶,被鎖在由心跳,體溫和擁抱構成的,名為“萬敵”的牢籠里。

    窗外,城市的巨獸在晨光中蘇醒,發出低沉的轟鳴,而在這個狹窄的,充滿暴力與淚痕的房間里,只有兩個人的心跳。

    一個沉穩有力,一個混亂狂跳,在頸環幽藍的無聲的注視下,以一種危險而扭曲的方式,緊緊糾纏。

    白厄湛藍的瞳孔深處,映著萬敵沉睡的側臉,倒映著這牢籠唯一的輪廓。

    昨夜的熔金之吻帶來的灼痕尚未冷卻,清晨這無聲的禁錮與心跳的烙印,又將他更深的釘死在了名為“白厄”的未知而恐懼的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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