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紫霄鎖脈·襄陽殘影
武當山的霧與君山不同,君山霧寒浸骨,帶著水腥氣,而武當的霧裹著松濤的清苦,黏在孤鴻子汗濕的衣襟上,竟生出幾分涼意。他勒斷第三匹快馬的韁繩時,紫霄宮的金頂已在霧中若隱若現,玄鐵劍斜挎的肩窩被磨得發燙,劍穗上的墨玉墜子不知何時已沁出一層寒氣——那是玉衡體內魔焰的共鳴,比離火玉的警示更灼人。
守宮的道童見他策馬奔來,連呼“道長留步”的力氣都省了,直接引著馬往紫霄宮偏殿跑。殿前石階上,宋遠橋負手而立,青灰色道袍的下擺被風掀得獵獵作響,往日溫潤的面色此刻凝如寒玉,見孤鴻子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握住他手腕:“師弟,你可算回來了!松溪的‘空山鳥語’已壓不住魔氣,玉衡她……”
話音未落,偏殿內突然傳出琴弦崩斷的脆響,緊接著是張松溪壓抑的悶哼。孤鴻子推開殿門的瞬間,一股濃稠的黑氣撲面而來,帶著極陰的寒意,竟讓他眉骨上的汗珠瞬間凝成冰粒。殿內燭火被黑氣裹著劇烈搖晃,照得玉衡蒼白的面容忽明忽暗,她周身浮著層黑色氣暈,掌心“七”字印記亮得刺眼,黑氣正從那印記中絲絲縷縷溢出,在屋頂聚成個扭曲的蛇形影子。
張松溪坐在床前,斷弦的古琴斜倚在地,他右手按在琴弦上,指節泛白,嘴角掛著血絲:“孤鴻子道長,這魔氣邪異非凡,我的琴音剛入她經脈便被吞噬,反而引動魔焰更盛。”他身旁的俞蓮舟面色鐵青,腰間長劍的劍鞘已被內力震裂,顯然剛試過以劍氣逼魔,卻徒勞無功。
孤鴻子沒接話,指尖先捻起離火玉貼向玉衡眉心。紅玉剛觸到她肌膚,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紅光驟縮成一點,竟被那“七”字印記的黑氣死死壓制。他眉頭微蹙,又將手掌覆在玉衡腕脈上——脈象紊亂如沸,純陽真氣與魔氣在她經脈中劇烈沖撞,每一次搏動都帶著冰寒的反噬,顯然是七煞陣激活后,人引與陣眼的感應被強行放大了。
“宋師兄,取武當‘太極圖’懸于梁上,再備三盞‘純陽燈’,置于床腳呈三角之勢。”孤鴻子語速極快,同時解下背上的青銅鼎,“錢幫主說此鼎能鎮魔氣,今日正好一試。”他將鼎放在玉衡床頭,鼎身“兌”字紋路遇著黑氣,竟自發亮起淡金微光,雖微弱卻堅韌,堪堪擋住黑氣往玉衡心脈蔓延。
宋遠橋立刻吩咐道童備物,俞蓮舟忍不住開口:“此鼎是丐幫信物?前日魯長老帶打狗棒求援,途中遇襲失蹤,莫非……”“魯長老中了寒魄追蹤蠱,錢幫主已派人搜尋。”孤鴻子打斷他,指尖劃過鼎耳鈴鐺,“當務之急是穩住玉衡體內魔焰,她若成了七煞陣的人引,剩下四陣眼便會不攻自破。”
說話間,道童已將太極圖掛好,三盞純陽燈也燃了起來。橘黃色的燈火剛亮起,便被黑氣逼得只剩豆大一點,孤鴻子見狀,取出離位殘卷鋪在鼎上,指尖引動內力劃過殘卷銘文。剎那間,鼎身金光暴漲,與太極圖的陰陽魚紋路遙相呼應,殿內的黑氣竟被這股純陽氣息逼得往后退了半尺。
“陰陽鎖魔訣殘缺篇,可引外力鎖脈,卻需以內力為引。”孤鴻子突然想起系統的提示,掌心暗運陰陽歸元勁,淡金色內力順著玉衡腕脈緩緩注入。剛入寸許,便覺一股冰寒之力猛地反噬而來,那魔氣竟順著他的經脈往上竄,直逼膻中穴。
“小心!”俞蓮舟拔劍欲劈,卻被張松溪攔住:“不可!劍氣會誤傷玉衡姑娘。”孤鴻子卻似早有預料,左手猛地按在青銅鼎上,鼎耳鈴鐺突然發出清脆聲響,金光順著他的手臂涌入經脈,與那魔氣撞在一處。“噗”的一聲,他噴出一口濁氣,黑氣混雜著淡金真氣從他口鼻溢出,落在地上瞬間凝成冰碴。
玉衡在此時突然睜開眼,她眼中布滿血絲,卻不見半分慌亂,反而死死咬住下唇,調動體內殘存的純陽真氣,朝著那股魔氣撞去:“道長,魔氣在我帶脈!”這一聲喊得極用力,剛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掌心“七”字印記的光芒又亮了幾分。
孤鴻子心中一動——帶脈為奇經八脈之一,循行于腰腹之間,正是人體陰陽交匯之處,難怪魔氣會在此盤踞。他想起當年與滅絕同修純陽心法時,滅絕曾提過郭襄祖師手札中記載,帶脈虛則易受陰邪侵擾,需以“劍指鎖脈”之法疏導。
“張師兄,借你古琴一用。”孤鴻子突然開口,張松溪雖不解,仍立刻將斷弦古琴遞過去。孤鴻子將琴平放于鼎上,指尖蘸了點純陽燈的燈油,在琴弦上快速劃過,竟是以燈油為墨,畫出殘卷上的“兌金”紋路。隨后他提起玄鐵劍,劍尖輕挑琴弦,一道清越的劍音破空而出,竟蓋過了魔氣的嘶鳴。
“宋師兄,俞師兄,以武當綿掌護住她四肢百骸,莫讓魔氣竄入。”孤鴻子長劍斜指,劍身上泛起淡金與赤紅交織的光芒,正是陰陽歸元勁與離火破煞劍氣交融之象。他深吸一口氣,劍尖猛地刺入青銅鼎耳的孔竅中——“叮”的一聲脆響,鼎身金光驟盛,琴音與鼎鳴共振,形成一道無形的氣網,將玉衡周身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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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孤鴻子的內力再入玉衡經脈時,竟順暢了許多。他順著帶脈循行方向緩緩疏導,每過一處穴位,便以劍氣輕點,將盤踞的魔氣逼向掌心“七”字印記。那魔氣似有靈性,知道要被驅逐,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玉衡痛得渾身顫抖,卻咬牙沒再出聲,反而主動引導自身真氣配合。
“再加把勁!”張松溪見狀,也以指節叩擊斷弦,補全琴音中的疏漏。宋遠橋與俞蓮舟的綿掌貼在玉衡四肢,武當純陽真氣源源不斷涌入,與孤鴻子的內力形成合圍之勢。殿外的晨霧-->>漸漸散去,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青銅鼎上,鼎身“兌”字紋路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刺玉衡掌心。
“喝!”孤鴻子大喝一聲,玄鐵劍猛地抽出,劍氣帶著鼎中純陽之力,狠狠斬向那“七”字印記。黑氣如受驚的蛇群般四散逃竄,卻被琴音與太極圖牢牢困住,最終被離火玉的紅光盡數吞噬。玉衡掌心的印記黯淡下去,她長長舒了口氣,渾身脫力般躺在床上,臉色卻已恢復了幾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