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
上京城內迎來一場大雨,豆大的雨珠砸落下來,地面上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順著屋檐流下的雨水匯聚成一條條洶涌的水線。
時近午時,仍是昏天地暗,街上不少人家都灌入了積水。
麟符署內,謝蘅剛忙完,剛端起茶還未來得及喝,突然想到什么。
還沒來得及張口,追云就匆匆求見:“世子,姜二姑娘求見……”
謝蘅的手在半空中頓滯了一刻,眉宇間浮起些無奈,那是追云從未見過的情緒。
謝蘅放下杯子起身,伸手推開窗戶,果然看到姜棠撐著把傘,站在對面茶樓的房檐下,裙擺已經濕透。
眉頭微微一簇:“帶她進來。”
話音未落,追云一扭頭就竄了出去。
“……”
謝蘅無語的扶了扶額。
姜棠隨著追云進了麟符署,追云將她引到謝蘅的房間外,推開門后,便悄無聲息的退下。
“姜二姑娘堵本指揮使堵出經驗了。”
熟悉的冷清嗓音傳來,口吻里卻沒有絲毫怪罪和慍怒。
姜棠呵呵一笑:“純屬運氣好!”說著從袖子里拿出銀票,往他面前一遞。
“這是欠大人的銀兩,今日特來奉還。”
謝蘅垂眼,目光從那銀票上掃過,又落在姜棠的面上,微微蹙眉,沒有伸手去接。
“姜二姑娘,是如何算準了這場災情,又如何算準了城中缺糧?”
“我外祖母在世時,最喜歡自己動手播種,我自幼跟隨她生活,耳濡目染,多了些警惕罷了。”
謝蘅眼中閃過一絲不信:“只是多些警惕嗎?”
姜棠笑盈盈地看他:“那便再加些運氣,就比如,大人從我手中買走了全部的番薯!”
“姜二姑娘說錯了,是你父親買走了你的番薯。”
謝蘅抬手收起那疊銀票,順手一指旁邊的椅子。
姜棠倒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
“上京城中知道我有番薯的只有大人一人,無論朝廷誰來找我買番薯,都是大人的功勞。”
謝蘅嗤笑了一聲,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如此良機,為何不漲價?”
姜棠聽不出這是嘲笑還是暗示,訕訕地笑:“大人不用試探我,我前腳加價,后腳就被你抓進這隱麟衛,我雖然是女子,但是我懂律例,不該賺的錢絕對不沾染。”
“番薯和藥材成本價賣給朝廷,姜二姑娘所圖的東西,便是這還銀子之后要說的吧!”
謝蘅面無波瀾,卻是一副早就將姜棠看透的模樣。
姜棠一驚,抬起眼:“你怎么知道?”
謝蘅丟了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端起杯子慢條斯理的喝茶。
姜棠笑的有些叵測,反正她臉皮厚,被戳穿也不尷尬,從袖子掏出個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什么。
謝蘅眼眸一垂,朝著她那寫的滿滿當當的冊子看去,“你想找我討什么?”
“前幾日與外祖父書信,說起一則怪事,我朝商人去茶馬渡頻繁失蹤,有人說是穆族首領故意扣下當人質,索要天價贖金,我猜測,此事驛站快馬已將急報送抵兵部。”
此話一出,謝蘅瞬間變了臉色,眼里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此事他還是昨日在宮里得知,也不過是圣上在他面前念叨了幾句,她僅憑家書上的只片語,猜的如此詳細?
甚至猜到了朝廷的動向?
還沒等他問出口,就見她將手里的小冊子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