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向省委匯報“鄉愁經濟”試點,獲得新領導支持
次日清晨,陽光穿過百葉窗,在發改委主任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幾道平行的光帶。
昨夜的煙味、茶味和焦灼氣息已經散盡,空氣里只有淡淡的紙墨香。李瑞和蘇曉眼下都有淡淡的青色,但精神頭十足。馬叔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的黃銅煙斗,那本牛皮冊子就放在手邊,沒有打開,卻像一座沉默的火山。
林舟將三份文件整理好,用一個牛皮紙袋裝起來。一份是李瑞團隊通宵趕出來的“紅山縣教育超體構架與實施路徑”,一份是蘇曉完善的“三級聯動醫療幫扶體系細則”,還有一份,是他自己親手寫的“關于在紅山縣開展‘鄉愁經濟’試點的初步構想”。
他沒有提陳東梁的名字,一個字都沒有。
桌上的紅色電話機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鈴聲清脆而短促,與辦公室里安靜的氛圍格格不入。
李瑞他們三個的目光瞬間都投了過去。
林舟拿起電話,聽筒里傳來一個沉穩的男中音:“是林舟同志嗎?我是何文昌的秘書,何書記想請你過來一趟,談談紅山縣的工作。”
何文昌。
新任省委副書記,那個來自中央的“攪局者”,也是周書記口中,決定他未來走向的關鍵人物。
林舟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早上九點整。
“好的,我馬上到。”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掛了電話,馬叔“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李瑞停止了敲擊鍵盤,蘇曉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大魚,終于浮出水面了。
“都帶上?”李瑞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不用。”林舟只拿起那個裝著他自己那份構想的牛皮紙袋,“你們等我消息。”
省委大院,何文昌的辦公室和他的人一樣,低調、內斂,甚至有些樸素。一張普通的辦公桌,一排靠墻的書柜,里面塞滿了各種經濟、歷史、社會學的著作,新舊參半。唯一的裝飾,是墻上一幅草書條幅,寫著“民為邦本”。
何文昌看上去五十歲出頭,面容清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眼神平和,卻藏著不易察ax察的審視。他沒有坐在寬大的老板椅里,而是和林舟一起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茶是普通的龍井,用玻璃杯裝著,能清晰地看到茶葉在水中舒展、沉浮。
“周書記退休前,和我通過幾次電話。”何文昌開門見山,“他提的最多的,就是你和你的‘零碳城市’。”
林舟沒有接話,只是端起茶杯,安靜地等著下文。
“但我對他提的另一件事,更感興趣。”何文昌看著林舟,“紅山縣。”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看了縣里上報的材料,工業園區和剪紙小鎮,搞得有聲有色,數據很漂亮。但我也看到了一些別的數據,比如,縣里中小學的班額越來越小,鄉鎮衛生院的病床空置率越來越高,六十歲以上老人的獨居比例,五年內上升了十二個百分點。”
何文昌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數字都像一顆石子,精準地投入林舟的心湖。
他知道,所謂的“秘密考察”已經結束了。對方掌握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要深入。
“所以,今天我不想聽那些漂亮的gdp數據。”何文昌的目光落在林舟手邊的牛皮紙袋上,“我想聽聽,你這個發改委主任,準備怎么解決這些數據背后的問題。”
林舟將牛皮紙袋放在茶幾上,卻沒有立刻打開。
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讓何文昌的秘書都愣了一下。
“何書記,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林舟的聲音很平靜,他講了西山村那個退休教師王瘸子的故事。從深夜摔倒,到孫子跑著去求救,從村醫的誤診,到轉院途中的并發癥。他講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復述一份卷宗,但每一個細節,都透著刺骨的寒意和無力感。
何文昌一直靜靜地聽著,端著茶杯的手,始終沒有動。
“王老師的故事,是紅山縣成千上萬留守老人的一個縮影。他們的子女,在我們的工業園區里擰螺絲,在我們的剪紙小鎮里做直播,為紅山縣創造著gdp,但他們自己,卻被留在了那個隨時可能摔倒,卻無人應答的家里。”
“我們建了工廠,提供了就業,年輕人回來了。但他們為什么沒有把孩子和父母一起帶回來?因為他們不敢。”
林舟終于打開了牛皮紙袋,抽出了那份文件。
“教育和醫療,是壓在他們心頭的兩座大山。所以,我們規劃了‘互聯網+教育’,要讓山里的孩子,能和省城的孩子上同一堂課。我們設計了‘醫療幫扶’,要讓省城的專家,能隨時看到山里老人的心電圖。”
他將李瑞和蘇曉的方案核心,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一遍。
何文昌微微點頭,這些應該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是解決問題的常規思路,雖然執行層面設計得很精妙。
“但這些,還不夠。”林舟話鋒一轉。
“我們還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我們想請一些從紅山縣走出去的成功人士,回鄉投資,我們稱之為‘鄉賢返鄉’。第一個響應的,是在外面做電商發家的陳東梁,他答應回來投資建一個現代物流中心。縣里上下都很振奮,把他當成榜樣。”
林舟看著何文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但我們查到,這位陳先生,一邊準備著‘報效桑梓’,一邊通過幾家空殼公司,從剪紙小鎮的專項貸款里,套取了上千萬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