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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風波,對于遠在千里之外的紅山縣來說,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這里的空氣中,沒有網絡輿論的硝煙味,只有柴油、汗水和新翻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充滿希望的粗糲氣息。
紅山縣工業園區的建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從高空俯瞰,大片原本貧瘠的土地被平整出來,劃分成一個個規整的方塊。數十臺挖掘機和推土機如同勤懇的鋼鐵巨獸,轟鳴著來回穿梭,勾勒著一座未來新城的宏偉藍圖。臨時搭建的板房辦公區里,電話聲、爭論聲、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像上了發條,眼里閃爍著亢奮的光。
秦峰最近瘦了,也黑了,但精神頭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足。他每天天不亮就扎在工地上,戴著一頂泛黃的安全帽,褲腿上永遠沾著泥點。看著這片他奮斗了半輩子的土地一天一個樣,他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
然而,這天下午,秦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腳步匆匆地走進項目組的臨時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林舟對面,端起桌上的涼茶就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可見是急壞了。
“林組長,”他抹了把嘴,聲音有些沙啞,“出岔子了。”
林舟正對著一張巨大的規劃圖,用紅藍鉛筆在上面標注著什么。他聞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秦峰布滿血絲的眼睛。
“拆遷的事?”
“嗯。”秦峰重重地點了下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卻半天沒點著,“就剩最后一戶了,卡住了整個b區核心地塊的進場通道。一臺設備都開不進去。”
李瑞在一旁擺弄著無人機,聞湊了過來:“老秦,什么情況?補償款沒談攏?”
秦峰煩躁地把沒點燃的煙又塞回煙盒,嘆了口氣:“談不攏。那戶人家姓王,就老兩口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我親自去了三趟,縣里拆遷辦的同志更是天天去報到,嘴皮子都磨破了,沒用。”
“他們要多少?”蘇曉推了推眼鏡,從一堆法律文件中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