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長老公孫明雖在靜室打坐,神識卻始終如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然籠罩著大燕客棧的入口及弟子們居住的區域。
當感知到韓塵與云慕雪的氣息一前一后(實則是韓塵背負著云慕雪)踏入客棧大門時,他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總算安然落地。
然而,這“落地”的方式,卻讓他古井無波的面容上,罕見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
徒弟背著師尊?
云慕雪周身靈力晦澀,氣息綿長中帶著一絲紊亂,竟是……飲酒了?
再看韓塵,步伐沉穩,氣息均勻,除了衣衫略顯凌亂,并無半分醉態。
“這小子……”
公孫明捋了捋銀須,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酒量倒是不俗,陪著云丫頭這等修為之人飲酒,歸來時尚能如此穩健。看來,改日得尋個機會,與這小子好好切磋一下酒量才是。”
這位平日里威嚴的太上長老,此刻竟生出幾分老頑童般的心思。
與此同時,韓塵已背著云慕雪,如同做賊般,躡手躡腳地繞開可能有人經過的主路,借著夜色與樹木的掩映,來到了那棟臨湖的閣樓。
他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推開房門,將背上柔軟無骨、馨香混合著酒氣的師尊,輕輕安置在床榻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舒了口氣,正準備功成身退,逃離這是非之地。豈料,他剛一直起身,一只微涼卻柔膩的手猛地伸出,一把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
“唔……”
云慕雪醉眼迷離,雙頰緋紅,似乎并未完全清醒,只是憑借著本能抓住身邊之物。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嬌,仔細聽去,似乎有“混蛋”、“看光了”、“怎么辦”之類的零星字眼夾雜其中,聽得韓塵心頭狂跳,冷汗差點又冒出來。
他試著輕輕抽了抽手臂,卻被抱得更緊。
無奈之下,他只得在床沿坐下,一動也不敢動,心中叫苦不迭。
這要是被隔壁那位小辣椒撞見,他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想象一下鐘欣然發現他半夜三更待在醉酒的云慕雪房中的情景……那定然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怕是整座大燕客棧都要被她掀個底朝天,不得安寧。
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流逝。窗外月色朦朧,湖面波光粼粼,偶有夜鳥啼鳴。
韓塵僵直地坐著,鼻尖縈繞著云慕雪身上特有的清冷幽香與酒氣混合的復雜氣息,手臂上傳來的溫熱與柔軟觸感不斷挑戰著他的定力。
他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反復默念清心咒文,只盼著這位祖宗趕緊徹底睡熟。
不知過了多久,云慕雪的呼吸終于變得均勻綿長,緊抱著他胳膊的力道也漸漸松懈下來。
韓塵如蒙大赦,屏住呼吸,極其緩慢、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胳膊從她懷中抽離。確認她并未被驚醒后,他才輕手輕腳地站起身,如同踩在棉花上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輕輕掩上房門。
走出閣樓,被夜風一吹,韓塵才發覺自己的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他拍了拍胸口,長長地吁出一口濁氣,心中一陣后怕,也顧不得許多,慌忙一溜煙地朝著自己那間嘈雜的普通客房方向跑去,仿佛身后有洪荒猛獸在追趕。
一邊跑,他一邊暗自納悶:“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韓塵明明啥也沒干,為何偏偏如此懼怕鐘辣椒?”這個問題,饒是他兩世為人,閱歷豐富,此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種下意識的畏懼,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經此一“劫”,隨后的幾天里,那座臨湖的、本該也屬于他一份的雅致閣樓,在韓塵心中,已然成了生人勿近的禁地。
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那樓里住著鐘欣然、宋時微、江小糖,再加上一位讓他心情復雜的師尊云慕雪,足足四位!這要是貿然過去,那絕對是自投羅網,吃不了兜著走。
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被擰耳朵、被審問、被當成“負心漢”的窘境。
既然那硬板床睡得人腰酸背痛,周遭環境又如同市集般喧鬧不堪,根本無法安眠,韓塵索性也就絕了睡覺的念頭。干脆以打坐修煉代替睡眠,既能精進修為,又能隔絕部分外界干擾,倒也落得個耳根清凈。
時光在修煉中飛逝而過,轉眼便到了考核前夜。
明日,便是決定眾多年輕修士命運的時刻——飛宇皇朝學院考核。
是夜,韓塵從深沉的入定中醒來,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然蔓延而出,仔細掃過那座臨湖閣樓。確認樓內四位女子氣息平穩,均已陷入沉睡之后,他這才如同夜行的貍貓般,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客房,來到客棧后方的湖畔。
夜涼如水,月華如練,傾灑在平靜的湖面上,反射出碎銀般的光芒。
湖畔垂柳依依,花草寂寂,與客棧內部的喧囂判若兩個世界。
韓塵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與花香的清冷空氣,只覺多日來的憋悶一掃而空。他尋了兩棵間距合-->>適的古樹,從儲物袋中掏出了那許久未用的吊床,熟練地系好。然后,整個人如同卸下千斤重擔般,放松地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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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床微微搖晃,帶著幾分悠閑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