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中的畫面切換,秦昭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傳送光芒吞沒的最后一幕,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所有觀戰者的眼中。
    短暫的死寂后,青玄宗席位處,蘇無葉猛地起身。
    她一向平靜的面容此刻如覆寒霜,目光銳利如劍,直刺太一宗所在的觀禮高臺,聲音不大,卻因灌注了靈力,清晰冷冽地傳遍全場:
    “凌岳真人。”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
    蘇無葉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冰珠砸落:“方才云臺之上,太一宗親傳弟子秦昭陽,對戰我宗筑基弟子秦昭雪——招招狠辣,式式奪命。”
    “切磋論道,點到即止。敢問真人,貴宗親傳,是對‘切磋’二字有所誤解,還是蓄意要將這場宗門盛事,變成公報私仇、鏟除異己的屠場?!”
    “嗡——!”
    廣場上頓時炸開鍋!
    “蘇長老說得對啊!那秦昭陽最后那招‘焚天虎咆’,分明是奔著要命去的!”
    “就是!筑基對金丹,本就不公,還如此不留余地!”
    “親姐弟啊……這也太狠了!”
    “聽說之前秦家那檔子事……這是想趁機下死手吧?”
    聲浪如潮,大多帶著對太一宗的不滿與質疑。
    凌岳真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強自鎮定地起身,勉強擠出笑容:
    “蘇長老重了。云臺切磋,瞬息萬變,弟子一時收手不及,也是有的。陽兒他……他只是求勝心切,絕非有意傷人。”
    這話說得干巴巴,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力。
    “收手不及?”
    蘇無葉冷笑,毫不留情,“秦昭陽招招皆是殺伐之術,步步緊逼。凌岳真人,莫非太一宗教導弟子切磋,便是如此‘求勝’之道?”
    她環視四周,聲音抬高:
    “諸位同道有目共睹!若非我宗弟子秦昭雪臨機應變,以筑基之身硬抗至此,又恰巧切磋時間結束——此刻,怕已是一具尸體被傳送出來!”
    “屆時,太一宗又當如何解釋?!”
    “沒錯!”
    “蘇長老說得在理!”
    “太一宗未免太過霸道!”
    不少中小宗門本就對太一宗平日做派不滿,此刻見青玄宗帶頭質問,紛紛出附和。
    一些原本中立的修士也皺起眉頭,看向太一宗的目光帶上了審視。
    凌岳真人額頭見汗,支吾道:“這……這……陽兒他年輕氣盛,回去后,老夫定當嚴加管教!至于秦昭雪師侄,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想必不會有事的……”
    這話更是蒼白,連他自己都不信。
    秦昭雪最后那狀態,任誰都看得出是油盡燈枯,又被不穩定的傳送卷走,生死難料。
    “最好是沒事,否則……”蘇無葉的眼神仿佛要射出刀子來。
    高臺上,其他幾位聯盟長老和各大宗領隊,雖未直接表態,但看向凌岳真人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太一宗,這次真是顏面掃地。
    贏了切磋,卻輸了人心。
    凌岳真人在一片嗡嗡的議論和隱含譴責的目光中,如坐針氈,心中對秦昭陽的“魯莽”也生出了幾分埋怨,更對秦昭雪那頑強的生命力感到一陣寒意。
    與此同時,秘境內。
    黑暗。
    無盡的黑暗與破碎的痛楚交替碾壓。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一縷極淡的暖意,從靈魂最深處滋生,艱難地撬開了意識的縫隙。
    秦昭雪感覺自己像是在一片溫暖、柔軟又虛無的水中漂浮。
    她明明記得自己身受重傷,怎么一點也不覺得疼?
    只有一種……回歸本源般的安寧與包裹。
    這是……哪里?
    她掙扎著,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朦朧流動的混沌色彩,像是打翻的調色盤,卻又奇異地和諧。
    漸漸地,景象清晰了些。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空曠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