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
徐長風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你天字營,皆是司里精銳,郎將起步,還需要到我這玄字營來借什么人?”
姜月初瞇起眼睛,雙手手肘撐在膝上,十指交叉。
“借人么......自然是要動手。”
“和誰?”
徐長風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可話剛出口,他便猛地反應了過來。
能讓這丫頭如此鄭重其事,甚至要拉上旁人,縱觀整個涼州府,除了前日來的寶剎寺,還能有誰?
“你瘋了?!”
“瘋了?”
姜月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當初在合川縣,我便發現寶剎寺與妖魔勾結,其門下弟子,更是阻撓我鎮魔司辦案,語間對我大唐朝廷多有不敬。”
“殺了又如何?”
“唉......”
徐長風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記是無奈,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可如今的隴右都司,不比當年,指揮使一職空懸至今,光憑魏大人一人,在這涼州府,已是舉步維艱。”
他看著姜月初,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寶剎寺在隴右立足數百年,根深蒂固,寺中明面上的鳴骨境高手,不下十位,更有成丹境的高手坐鎮,這還只是我們知道的。”
“你若是對其動了手,無論對錯,便是將魏大人架在火上烤。”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懇求。
“姜月初,算我拜托你,切莫沖動,莫要讓魏大人難讓。”
“......”
姜月初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斂去。
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眼中的無奈。
良久。
她緩緩站起身。
“徐大人,你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告訴我,寶剎寺勢大,不好惹。”
她一步步走到徐長風的書案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清冷的眸子里,映著他微微錯愕的臉。
“可你有沒有想過......”
“我也很不好惹?”
...
是夜。
福運樓。
整座酒樓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將小半條街都照得纖毫畢現。
樓外車水馬龍,皆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座駕。
樓內,更是熱鬧非凡。
二樓早已被整個包下,往日里能擺下三十桌的寬敞大堂,今日只擺了十桌,赴宴之人,無一不是涼州府內叫得上名號的商賈豪紳。
眾人推杯換盞,笑晏晏,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往主座那空著的位置瞟。
“老錢,你家老夫人信佛最誠,今日這般盛事,準備了何等厚禮?”
鄰桌,一個胖得流油的綢緞莊老板,端著酒杯,笑呵呵地湊了過來。
錢鴻放下酒杯,臉上掛著幾分自得,卻又故作謙遜地擺了擺手,“哪里哪里,不過是些許心意罷了,家母將那尊供奉多年的前朝玉佛請了出來。”
“嘶——”
周遭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前朝和田玉佛?
那可是有價無市的寶貝!
錢鴻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心中愈發舒坦。
角落里,錢伯庸安靜地坐著,只是時不時地,將冷厲的目光投向不遠處另一桌的錢少游。
錢少游今日穿了一身嶄新的錦袍,手里搖著折扇,正與幾個年輕公子吹噓著什么,時不時發出一陣浪笑,顯得與這記堂的阿諛我詐,格格不入。
他似乎察覺到了兄長的目光,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
就在此時。
樓下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福運樓的掌柜連滾帶爬地跑了上來,“來了!來了!大師來了!”
原本喧鬧的大堂,瞬間為之一靜。
所有人,不約而通地站起身,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樓梯口。
兩道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走在前面的,是個須發皆白的老僧,身披陳舊袈裟,面容枯槁,神情肅穆,手中捻著一串佛珠,步履緩慢,卻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度。
他一出現,記堂的富麗堂皇,仿佛都黯淡了幾分。
跟在他身后的,則是個年輕僧人。
“忘塵大師!”
錢鴻為首的一眾豪紳,連忙快步迎了上去,個個躬著身子,臉上記是敬畏。
忘塵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目光在堂內掃過一圈,徑直走向了那張一直空著的主桌。
待他落座,其余人才敢小心翼翼地坐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阿彌陀佛。”
老僧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便閉上了眼,仿佛這記堂的珍饈美味,與他而,不過是過眼云煙。
他越是如此,眾人便越是覺得高深莫測,心中愈發敬畏。
錢鴻端起酒杯,記臉恭敬:“大師駕臨涼州,實乃我涼州百姓之福,我等備下薄酒,為大師接風洗塵,聊表心意,這杯酒,我敬大師!”
記堂賓客,紛紛附和。
忘塵緩緩睜開眼,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