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他娘的講法?
開什么玩笑?
不過,半步鳴骨......
實力倒是一般。
看來,這趟差事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兇險。
她心里盤算著,面上卻不動聲色,隨手將卷宗朝著院子中央一扔。
“都看看吧。”
卷宗輕飄飄地落在石桌上。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去拿。
還是不戒和尚機靈,他嘿嘿一笑,腆著個大肚子湊了過去,一把抓起卷宗。
“讓貧僧來,讓貧僧來!貧僧識字!”
他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將卷宗展開,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當聽到黑熊成精、設壇講法時,院子里已經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我操,這熊瞎子成精了不去找個母熊,跑去當和尚?”
可當不戒念到半步鳴骨境修為時,院子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了。
半步鳴骨!
那是什么概念?
雖說在場幾人,劉珂等人,皆是半步鳴骨。
可妖魔修為緩慢,但動輒十年百年,根基渾厚無比。
通境界下,妖魔的實力,遠遠不是武者能與之相比的。
“頭......隊正......”
一個漢子結結巴巴地開口,臉色煞白,“這......這差事,是不是搞錯了?咱們這才剛......”
墻角的陳通猛地站起身,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怕個鳥!不就是頭熊瞎子么?老子當年連......”
他本想吹噓一下當年的戰績,可話到嘴邊,一觸及姜月初那平淡的目光,后半截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梗著脖子,悶聲道:“干就完了!”
眾人對視,心中依舊忐忑。
便在此刻。
“豈有此理!”
“簡直是豈有此理!”
不戒和尚一聲怒喝,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這胖大和尚記臉悲憤,痛心疾首。
“佛門乃清凈之地,三藏十二部,字字珠璣,豈容一頭披毛戴角的畜生肆意玷污?!”
“不行!貧僧今日,定要替天行道,為我佛門清理門戶!”
周圍幾個漢子聽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就忘了對方為什么被趕下山。
姜月初也懶得跟這群人廢話,只是淡淡地開口。
“收拾東西,半個時辰后,后院馬廄集合。”
“干糧,傷藥,兵器,自已都備齊了,誰要是遲了......”
“自已滾蛋。”
話音落下,她不再多,轉身便走。
只留下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覷。
...
合川縣,因有兩條大河在此交匯而得名。
靠著水路,縣里倒也算得上富庶。
碼頭上終日人來人往,鎮上的茶樓酒肆,也總是坐記了南來北往的客商。
可這幾日,縣里的氣氛,卻有些不對勁。
茶樓里。
“城西王屠戶家的婆娘,昨兒個半夜,卷了家里所有的錢,跑了!”
“跑了?往哪跑?”
“還能是哪?山上唄!”
“又是那熊妖......”
鄰桌一個賬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這都這個月第幾起了?”
“誰說不是。”
短褂漢子咂了咂嘴,“王屠戶今兒個一早報了官,在縣衙門口哭天搶地的,說他那婆娘是中了邪,被那頭熊瞎子給迷了心竅!”
“什么熊瞎子,人家現在是黑熊大師!”
一個坐在角落里的年輕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臉上帶著幾分狂熱,“大師說了,塵世皆苦,唯有皈依我佛,方能得大自在,脫離苦海!”
“我呸!”
賬房先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個毛頭小子懂個屁!一頭畜生,也配談佛法?它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把石頭變成金子,分給城里的窮人?”
“你......你這是污蔑大師!”
年輕人漲紅了臉,“大師的法力,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我親眼見過,大師一掌,便能劈開山石!那等神威,不是佛法是什么?”
茶樓里,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劈開山石......真的假的?”
“那熊瞎子,本就力大無窮,成精了,有這本事也不奇怪。”
“可......可它會講經啊!聽上山回來的人說,那黑熊大師盤腿坐在石頭上,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比縣里廣濟寺的主持講得還好呢!”
“放他娘的屁!”一個剛從外面進來的貨郎,將擔子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罵罵咧咧地開了口,“我昨日從山下過,好家伙,那山道上,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一個個跟丟了魂似的,對著山頂磕頭。”
“我那表弟媳婦,也在里頭!家里的娃兒發著高燒,她不管不問,把家里最后一點米都背上了山,說是供奉給大師,能求個福報!”
“這叫他娘的什么福報?!”
眾人聞,皆是沉默。
這世道,本就艱難。
隴右苦寒,天災人禍,從未斷絕。
百姓們活得不易,有點念想,本也無可厚厚非。
可如今這念想,卻寄托在了一頭熊妖身上,未免太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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