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這天剛剛下班,騎著自行車剛走到胡同口,就看見許大茂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拐角處來回踱步,不時伸長脖子朝路上張望。一看到李成鋼的身影,許大茂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慌張。
李成鋼心里“咯噔”一下。以許大茂的精明和謹慎,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絕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在胡同口等他,這太容易惹人注意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沒說。李成鋼微微點了點頭,推著車繼續往前走,許大茂則默契地隔開十幾步距離跟在后面。兩人一前一后,拐進了附近一條平時很少有人走的死胡同,這里堆著些破爛家什,僻靜得很。
確認四周無人后,許大茂立刻湊上前,聲音因為緊張和害怕而有些發顫,幾乎帶著哭腔:“成鋼哥!壞事了!出大事了!”
李成鋼壓低聲音:“別慌!慢慢說,怎么回事?”
許大茂咽了口唾沫,急聲道:“就今天下午!那幫……那幫由黃毛小子組成的‘鬼火團隊’,突然沖到我老丈人家里去了!翻箱倒柜,打砸搶抄!把家里好多老物件、字畫、甚至一些外國帶回來的小玩意兒都給弄走了!還嚷嚷著說我老丈人是‘潛伏的壞分子’、‘吸血鬼’,要把他和我岳母都抓去‘交代問題’,進行‘隔離審查’!”
他越說越激動,呼吸都急促起來:“這次要不是……要不是正好有位市里的老領導在場,拼著老臉出面硬保了下來,說情況還需要調查,不能隨便抓人……我老丈人他們當時就被帶走了!成鋼哥!這……這光天化日之下,闖進家里又打又搶還要抓人,這還有王法嗎?你們公安……公安都不管管嗎?!”
李成鋼聽著,心不斷往下沉。他當然知道婁家遲早會被盯上,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這么猛。面對許大茂帶著哭腔的質問,他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么?說這是“大勢所趨”?說他們接到了“不得干預”的命令?這些話,既殘酷,也更危險。
他沉默了片刻,大腦飛速旋轉。強行干預肯定不行,那等于把自己和整個家族都拖入火坑。但一點忙都不幫,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婁家恐怕是在劫難逃。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銳利地看向許大茂,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剩下氣聲:“大茂,你聽我說。現在回答不了你的問題。但你照我說的做——今天晚上,你想辦法,偷偷地,避開所有人耳目,給你老丈人送一盒……潮了的桃酥過去。”
許大茂猛地一愣,完全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成鋼,懷疑自己聽錯了:“啊?桃……桃酥?還是潮了的?成鋼哥,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送吃的?而且潮了的怎么吃啊?”
李成鋼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捏了一下,眼神無比嚴肅,一字一頓地重復道:“對!就是一盒潮了的桃酥!你告訴你老丈人——‘吃潮了可惜了,馬上吃掉。’——就這句原話,一字不改!聽明白了嗎?”
許大茂看著李成鋼前所未有的鄭重表情,以及那重復強調的“潮了的桃酥”和那句奇怪的話,他畢竟是個人精,腦子里瞬間劃過一道閃電——這是暗號!李成鋼在用這種方式傳遞極其重要且危險的信息!
他雖然一時還想不透“潮了的桃酥”具體指代什么,但立刻意識到這絕對是救命的話!他重重地點頭,臉上的慌亂被一種決絕的清醒取代:“明白了!成鋼哥!潮了的桃酥!‘吃潮了可惜了,馬上吃掉!’我記住了!一字不改!”
李成鋼見他領悟了,便不再多,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他相信,以婁半城那只老狐貍的見識和心智,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再結合今天的遭遇,絕對能瞬間明白其中的深意——“潮了”諧音“走了”,“桃酥”或許暗指“逃”或“避禍”,“馬上吃掉”就是立刻行動,刻不容緩!這是在用隱晦到極致的方式,提醒他必須立刻準備,盡快離開!
至于具體怎么操作,是“吃”掉(銷毀)某些東西,還是“吃”掉(擺脫)當前處境遠走他鄉,李成鋼相信婁半城自有判斷和渠道。
兩人不再交談,默契地分開,一先一后,間隔了很長時間,才各自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四合院,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彼此心中知道,一場關乎生死去留的暗流,已經開始涌動。
許大茂回到家里,心還在砰砰狂跳。婁小娥正心神不寧地等著他,一看他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妙。
“大茂,怎么樣?成鋼哥怎么說?”婁小娥急切地小聲問道。
許大茂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大聲。他走到窗邊,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才壓低聲音,把李成鋼那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婁小娥。
“……潮了的桃酥?潮了可惜了,馬上吃掉?”婁小娥聽完,也是一臉茫然和錯愕,“這……這是什么意思?成鋼哥是不是不方便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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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茂眼神凝重,聲音壓得更低:“小娥,你還不明白嗎?這是暗語!成鋼哥是在用最隱晦的方式點醒咱們!‘潮了’——‘走了’!‘桃酥’——‘逃’或者‘避’!‘馬上吃掉’——立刻行動,一刻也別拖!”
婁小娥猛地捂住嘴,眼睛瞬間瞪大了,驚恐和恍然交織在一起。她出身那樣的家庭,對這種隱晦的提醒有著本能的敏感。“他……他是說……”
“對!”許大茂重重地點點頭,額頭滲出了冷汗,“爸那邊……恐怕必須得下決心了!不能再猶豫了!”
當天深夜,萬籟俱寂。許大茂借口廠里有急事,悄悄溜出了四合院。他沒有直接去婁家,而是繞了好幾個圈子,確認絕對沒有人跟蹤后,才像幽靈一樣閃進了婁家那此刻顯得格外冷清和不安的宅邸。
婁半城顯然一夜未眠,書房里的燈還亮著,他整個人仿佛又蒼老了十歲,但眼神深處卻燃燒著一種絕境下的清醒和決斷。許大茂的到來,他并不意外。
許大茂沒有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個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舊的油紙包,輕輕放在書桌上,推了過去。
婁半城看著那油紙包,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緩緩打開,里面果然是幾塊已經受潮變軟、毫無賣相的桃酥。
許大茂看著岳父的眼睛,用氣聲,一字一頓地重復了李成鋼的話:“……潮了可惜了,馬上-->>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