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輪碾過路面,發出輕微的咯噔聲。李成鋼載著妻子簡寧,從胡同拐進大門口。夕陽的余暉給斑駁的院墻和中院那棵老槐樹鍍上了一層暖金色,但此刻院里的氣氛卻有些凝滯。
方才許大茂那挑釁十足的大笑和刺耳的車鈴聲似乎還在空氣中回蕩,而槐樹下,傻柱像一頭被強行按回籠子的困獸,憋著勁兒猛地轉身,“砰”地一聲摔上了自家屋門!那巨大的聲響震得窗欞嗡嗡作響,引得正在收衣服的二大媽手一抖,差點把竹竿掉下來。易中海站在傻柱屋門前不遠,眉頭緊鎖,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臉色也不好看。
李成鋼扶著車子,在中院與前院連接的月亮門旁停住。他看著眼前的鬧劇收場,無奈地搖了搖頭,側頭對簡寧嘆道:“瞧瞧,又來了。你說這倆人,上輩子是不是一對兒冤家夫妻,這輩子投胎成哥們兒來繼續掐架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沒個消停。”
簡寧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媚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在李成鋼腰間軟肉上輕輕捏了一把,帶著點俏皮的嗔怪:“那咱倆呢?上輩子是什么呀?是不是也吵吵鬧鬧的冤家?”她的聲音不高,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丈夫。
李成鋼被她這突然的親昵和問題弄得心頭一蕩,看著她含笑的眉眼,剛才看了一場鬧劇的些許煩躁頓時煙消云散。他伸手抓住妻子還賴在自己腰間作怪的小手,輕輕握了握,低笑道:“咱倆?那必須是前世修來的福分,這輩子才這么投緣,指定是舉案齊眉、恩恩愛愛的那種!”
簡寧臉頰微熱,輕輕把手抽回來,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貧嘴!快回家,媽飯該做好了。”小兩口推著車,徑直回到了位于前院的家。
回到自家屋,廚房里已經飄出飯菜香。母親王秀蘭正在灶臺邊忙活,小妹李雪姣在幫忙剝蒜。聽見動靜,王秀蘭探頭出來:“回來啦?飯還得等會兒,菜剛下鍋。”
李成鋼應了一聲,把自行車鑰匙掛在門后釘子上,目光掃過飯桌,心里有了主意。李成鋼的目光在飯桌上略作停留,一個念頭在心中成型。他想起了上次在分局附近遇到許大茂的父親許富貴。許叔那張臉上寫滿擔憂,拉著李成鋼的手說:“成鋼啊,你是公安,又是和他從玩到大的,說話管用。大茂這孩子一個人住后院,嘴上沒個把門的,心其實不壞,就怕他惹禍……你幫叔多看著他點……”加上最近和許大茂閑聊時提到,許大茂在放映組表現確實突出,技術過硬。
念頭一起,李成鋼轉身走向自己屋里通過“老金”,從待取貨區域拿出一個小巧的、用玻璃紙包著的物件。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雙嶄新的、帶著彈性和光澤的淺灰色尼龍襪。
“媽,我去趟后院大茂家,有點事兒,一會兒雪姣你飯好了去后院喊我一聲就行。”李成鋼對母親交代了一句。
王秀蘭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了一眼兒子手里的襪子,也沒多問:“行,去吧,別耽擱太久,菜涼了不好吃。”簡寧接過丈夫脫下的外套掛好,對他笑了笑,意思是你放心去吧。
李成鋼穿過中院熱鬧漸息的煙火氣,走到后院東側許大茂那間相對安靜的單間門口,掀開棉布門簾。許大茂正一個人坐在八仙桌旁,對著桌上剛拿出來的兩個紅薯和一碟咸菜疙瘩發呆,臉上還殘留著幾分剛才挑事成功的得意,但眼底深處似乎也有點獨自開伙的冷清和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疲憊。聽見動靜,他抬起頭。
“喲,鋼子哥!快進來坐!”許大茂臉上立刻堆起笑容,站起身招呼,那股子在院里拔份兒的勁兒又回來了些。屋里陳設簡單,灶臺就在屋角,顯得有些雜亂,確實是個單身漢的住處。
李成鋼笑著進屋,隨手把門關上,隔絕了后院其他幾戶若有若無的窺探目光。他走到桌邊,沒坐,而是先把手里那雙用玻璃紙包好的尼龍襪放在了桌上,推到許大茂面前。
“大茂,幫我掌掌眼。我托人弄了雙這‘玻璃絲襪’,聽說現在城里姑娘都稀罕這個。你看這質量怎么樣?顏色還行吧?”李成鋼語氣隨意,帶著點征詢的意思。
許大茂一愣,隨即眼睛亮了。他小心地拿起那襪子,隔著玻璃紙仔細摩挲著。細膩光滑的觸感,均勻的織紋,還有那在光線折射下微微閃動的光澤,都顯示出這東西的不便宜和新奇。他瞬間想起了婁小娥那雙穿著皮鞋、露著纖細腳踝的腿。
“好東西啊鋼子!”許大茂由衷地贊嘆,“這料子,這手感,正經的上海貨吧?這顏色也素凈,大方!婁小娥……她肯定喜歡!”提到婁小娥,許大茂臉上的笑容都真誠了幾分,仿佛這小小的襪子能拉近他和心上人的距離。
李成鋼看他喜歡,順勢道:“喜歡?那你拿去。回頭找個機會送給婁小娥,就說你自己弄到的。”他把“弄到”兩個字說得隨意,給足了許大茂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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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么好意思!”許大茂嘴上說著,手里卻把那襪子攥緊了。這東西送婁小娥,絕對拿得出手,比自己那點山貨強多了。他心里盤算著,這襪子像是婁小娥那種大家閨秀才會穿的。
“跟我還客氣啥。”李成鋼擺擺手,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下,臉色稍微正了正,聲音也壓低了些。“襪子拿著。不過大茂,有句話,咱哥們兒之間,我得說說你。”
許大茂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也坐了下來:“啥話?你說。”他大概猜到要說什么了,目光不由自主瞟了眼中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