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的存糧終于見了底。
最后一點麩皮混合著草根煮成的糊糊,也無法保證每人每日一碗。
饑餓像無形的瘟疫,侵蝕著每個人的體力與意志。
傷兵營的哀嚎聲日漸微弱,不是因為傷痛減輕,而是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匈奴人的包圍圈似乎收得更緊,巡邏的騎兵日夜不息,徹底切斷了漢軍與外界的任何聯系。
這座孤城,真正成了一座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即將沉沒的孤島。
中軍大帳內,油燈如豆。
霍昭、阿月、趙破奴、韓誠等核心人物再次齊聚,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絕望的灰敗。
“將軍,不能再等了!”趙破奴聲音嘶啞,眼窩深陷,“再等下去,不用匈奴人攻打,我們自己就餓死了!必須有人突圍出去,搬救兵!”
韓誠重重嘆氣:“談何容易?匈奴人圍得鐵桶一般,我們如今連吃飽肚子的力氣都沒有,如何突圍?就算僥幸沖出去一兩個,又能去哪里搬救兵?最近的朔方城,守將王恢與我們素無交情,且膽小怕事,沒有朝廷明令,他敢發兵?”
“難道就坐以待斃嗎?!”趙破奴低吼道,拳頭砸在案幾上,震得油燈搖曳。
一直沉默的阿月忽然開口:“還有一個人,或許可以一試。”
眾人目光聚焦于她。
“黑石部的老酋長,莫頓。”
阿月道,“上次盟會,他受過昭哥哥的恩惠,也曾私下表示過對單于烏維的不滿。黑石部距離我們這里,快馬加鞭,五日可到。如果他們愿意出兵,哪怕只是佯攻匈奴側后,也能為我們贏得喘息之機。”
霍昭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但隨即黯淡:“莫頓此人,重利而首鼠兩端。如今我們山窮水盡,他憑什么冒險幫助我們?更何況,穿越匈奴防線送信,九死一生。”
“正因為九死一生,才有一線希望。”
阿月目光堅定,“我們可以派‘風鷹’中最精銳的死士,不走大路,穿越最險峻的鷹愁澗。那條路我知道,匈奴人布防薄弱。我和雪魄可以帶他們到澗口。”
帳內陷入沉默。
鷹愁澗,顧名思義,飛鷹難渡,地勢極其險要,常年風雪彌漫,幾乎是一條絕路。
但或許,也正是這條絕路,隱藏著一線生機。霍昭閉目沉思良久,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然。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沉聲道,“韓誠,挑選三名‘風鷹’中最擅長山地奔襲、意志最堅定的死士。趙破奴,準備三匹最好的馬,配上雙份的馬料豆餅,雖然不多,但已是我們能拿出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