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軍大帳,霍昭并未立刻休息。
他坐在案前,燭火跳躍,映照著他依舊有些激蕩卻已徹底沉淀下來的心緒。
趙破奴悄無聲息地走入,例行稟報夜間巡防事宜,敏銳地察覺到將軍周身的氣息似乎與往日不同,少了幾分慣常的冷冽,多了一絲難以喻的平和與堅定。
待趙破奴稟報完畢,霍昭沉吟片刻,指尖在攤開的邊境輿圖上輕輕劃過,開口道:“今日渾邪部使者接觸阿月之事,詳細情形,你可知曉?”
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但趙破奴明白,這是將軍在最終確認。
趙破奴立刻躬身,恭敬答道:“回將軍,末將已從暗衛處得知詳情。阿月姑娘應對得體,立場鮮明,語間不卑不亢,嚴詞拒絕了對方的招攬,未留下任何話柄。”
他將阿月與使者的對話,以及她最后那番引經據典、“我在之處,即是歸屬”的明志之,簡潔而清晰地復述了一遍,與霍昭親耳所聞、親身所感并無二致,甚至補充了使者最后那狼狽告退的細節。
霍昭靜靜地聽著,指節在案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最終歸于平靜。
盡管他已經從阿月那里得到了最直接的回應和承諾,但此刻聽聞下屬客觀冷靜、細節確鑿的回稟,那份因阿月堅定選擇而帶來的深沉心安,變得更加具體、堅實,如同磐石般沉入心底,再無疑慮。
他仿佛能透過這稟報,看到阿月站在使者面前,那雙清澈的狼眸里沒有絲毫對權位的貪婪與動搖,只有一片朗朗乾坤下的堅定與從容。
他揮了揮手,讓趙破奴退下。
帳內恢復了寂靜,唯有燭芯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霍昭獨自坐在那里,并未去看那些待處理的軍務文書,而是任由腦海中回響著阿月清澈堅定的聲音,回想著她擁抱自己時的力度和溫度,還有彼此立下的重于泰山的生死誓。
一股難以喻的暖流和磅礴的力量充盈著他的身心,仿佛卸下了某種無形的枷鎖。
他意識到,這份全然信任的托付,不僅讓他心安,更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