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容不下如此顯眼的“野性”標志,霍昭深知這一點。
接下來的幾日,霍昭并未如外界想象那般沉醉于勝利的榮光。
他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禮節性拜訪和入宮述職,大多時間都留在府中。
一方面,他需要消化此戰所得,梳理軍中事務;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點,他需要引導阿月適應長安的生活。
他親自教導她更復雜的漢家禮儀,辨認長安貴族間流行的服飾紋樣,講解京中各大勢力的盤根錯節。
阿月天資聰穎,學習能力極強,許多東西一學就會,但那眉宇間偶爾閃過的茫然與不耐,卻逃不過霍昭的眼睛。
這日午后,霍昭在書房處理軍務簡牘,阿月坐在窗邊,試著用標準的姿勢練習沏茶。
動作雖然略顯生硬,但已初具模樣。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十六歲的少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漢家服飾掩去了幾分狼性的凌厲,增添了幾許嫻靜之美。
然而,當窗外天空傳來一聲遙遠的、模糊的鷹唳時,阿月沏茶的手猛地一頓,霍地抬起頭,目光瞬間變得銳利,仿佛能穿透窗欞,直抵云霄。
那是屬于曠野的眼神,是對廣闊天空和自由氣息的本能向往。
霍昭擱下筆,將她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中微顫的茶盞,溫聲道:“累了就歇歇。晚些時候,我帶你去西市逛逛,那里有許多來自西域的稀奇玩意兒,你或許會喜歡。”
阿月低下頭,看著自己指尖被熱水燙出的微紅,悶悶地“嗯”了一聲。
長安的繁華迷眼,卻終究不是她靈魂棲息的那片曠野。
這里的一切,規矩、禮儀、無處不在的視線,都讓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心,始終系在遠方那片她長大的、可以肆意奔跑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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