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禹的身影悄然凝實在不遠處,依舊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仿佛與周圍環境自然交融的微光之中,令人難以看清具體形貌。他掌心托著那枚已然復原的人皇承運璽。
此刻的古璽,再無半分之前的黯淡,通體流轉著一層溫潤內斂的暗金色光澤,璽鈕上的瑞獸雕琢仿佛活了過來,隱隱有氣運紫氣盤旋,一種統御八荒、鎮壓萬古的皇道威嚴自然散發,雖不張揚,卻讓剛剛從血海絕境中脫離的十位老祖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安定與……淡淡的壓迫。
古璽表面,偶爾閃過一絲極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韻律性光芒,那光芒并非金色,而是一種更為柔和純凈的乳白色靈光,如同胚胎中微弱的心跳。
蕭禹的神念清晰感知到,在這完整古璽的內部核心,女娃那原本瀕臨潰散的靈體,已停止了消散,如同倦極的嬰孩,蜷縮在最本源的力量包裹中,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
她的形體雖依舊虛幻,卻已穩定下來,氣息雖然微弱至極,但確確實實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吸收著古璽本身正從冥冥虛空乃至蕭禹自身氣運中汲取的、微乎其微的滋養。
命,算是吊住了,但要徹底恢復,所需的時間與資源,恐怕難以估量。
蕭禹心中了然。方才血海之中,古璽碎片積累不知多少歲月的本源之力,在融合瞬間盡數爆發,成就了那凈化一方、驚動恐怖存在的一擊。此刻的完整人皇承運璽,看似威能內蘊,實則內部已是“空殼”,其核心力量需要漫長歲月或特殊機緣才能重新充盈。
眼下,大概還能支撐一兩次類似剛才那種層次的全力出手,之后便會徹底陷入沉寂,女娃的恢復進程也將隨之停滯甚至逆轉。
他眼簾微垂,目光似無意般掃過不遠處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竭力平復喘息、整理儀容的十位老祖。他們那瞬間慘白的臉色、無法抑制的顫抖、眼底深處殘留的驚懼,以及此刻強行鎮定下來后,目光不由自主瞥向他手中古璽時,那一閃而過的復雜神色――有敬畏,有余悸,有慶幸,還有那被強行壓下、卻如同野草般難以根除的、對無上力量的灼熱渴望……這一切,如何能逃過他的感知?
他甚至能憑借人皇承運璽“聽”到他們之間那無聲卻激烈的神念交鋒碎片:
“剛才……那是何物?血海意志?真祖蘇醒?”
“不知……但絕非我等可抗衡!幸虧……”
“人皇璽竟有如此神威!若能參悟一絲……”
“噤聲!莫要妄動念!此人深淺莫測,方才脫身手段更是……”
蕭禹心中毫無波瀾。這些活了數萬年的老怪物,個個都是算計成精,貪生怕死又利欲熏心。敬畏源于力量,貪婪亦源于力量。此刻的敬畏壓倒貪婪,不過是因血海之威猶在眼前,加之他展現的“深不可測”。一旦讓他們緩過氣來,察覺到任何一絲虛弱或可乘之機……
就在這時,太皇天終于率先調整好了氣息,盡管道袍下擺還沾著塵土,面色也殘留著蒼白,但已努力恢復了往日七八分的莊重氣度。
他上前一步,朝著蕭禹深深一揖,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后怕與恭敬:“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方才血海異動,威勢滔天,若非前輩神通廣大,攜我等及時脫身,我等恐怕已葬身魔腹,萬劫不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