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倒下的卻不是劉洪。
韓總胸前透出一截弩箭,身體驟然向后一仰,手中雙管獵槍失控地指向天空,子彈徒勞地射向了云層。
他像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砸在泥地上,胸前,那根帶著液壓油特有腥氣的鋼弩箭尾羽兀自震顫。
鮮血迅速在他身下洇開,混入塵土。
所有人僵在原地,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目光循著弩箭射來的方向望過去。
倉庫外墻的陰影里,瘦削的吳離半跪著,手中那桿結構似乎更精悍的液壓弩,還冒著淡淡青煙。
他動作快得驚人,雙手正瘋狂搖動,搖柄加裝了齒輪組,更省力,泵壓效率明顯提升。
齒輪嚙合發出低沉的“咔噠”聲,油缸內液壓油高速流動發出嘶嘶聲。僅僅十多秒,“咔”一聲輕響,沉重的弩臂再次蓄滿力量,穩穩抬起。
“早、早有人告、告、告訴我……”吳離的聲音帶著結巴特有的頓挫,目光卻是瞄向楚,眼神中似乎蘊育了一絲崇拜。
他一邊說話,一邊飛快地將一支特制鋼弩箭壓進箭槽,弩尖指向正欲悄悄溜走的大山,“……說韓總有問、問題!”話音未落,手指已扣下扳機。
弩弦一聲爆響,鋼弩箭化作一道灰影,精準地穿透了倉惶奔逃的大山后心。
大山一聲慘叫,后背血花飛濺,撲地不動。
今日這一連番變故,一遍又一遍震驚了現場的幸存者。
陳部長被殺,保衛部折損慘重,技術部幾乎全滅,最后韓總斃命,而那個一直躲在機床后面,說話都不利索的結巴吳工,竟成了終結者!
張琦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溫若棠臉色慘白如紙,下意識往劉洪身邊縮了縮。
劉洪捂著腰側被弩箭擦傷的傷口,血從指縫滲出,劫后余生讓他滿臉冷汗,他眼神復雜地盯著吳離。
保衛部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覷,握棍的手都松了幾分。
楚臉上卻漾開舒心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盯著吳離。
對上了,就是這個味兒!前世那個瘋魔又可靠的結巴李!
就在這時——
“哐!”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撞擊都更令人絕望的金屬撕裂聲,如同喪鐘般從廠區南門方向響起。
原來,剛才的兩道槍聲如同最狂躁的挑釁,徹底點燃了南門外尸群的兇性,開始了瘋狂撞擊。
之前徐老頭關門時,因為喪尸的推擠和他的恐懼,只上了一道閘。
此時這唯一的門閘已不堪重負,發出刺耳揪心的金屬扭曲呻吟和崩斷的脆響。
“糟了!門閘斷了!”一個靠近外圍的工人失聲尖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眾人驚駭回頭。只見二十多頭灰敗的身影如同決堤的污流,從被硬生生撕開的門縫里瘋狂涌入。
它們視力模糊,眼球灰白,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和剛才那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點燃了它們嗜血的本能。
嗬嗬的嘶吼匯成一片死亡的浪潮,瞬間淹沒了整個廠區南端,朝著混亂的人群席卷而來!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尖叫、哭喊、推搡……絕望像瘟疫般蔓延。
“保衛部的弟兄!”劉洪炸雷般的吼聲響起,他拔出插在陳部長尸體上的實心鋼棍,棍頭血跡未干,指向洶涌而來的尸潮。
“是帶把的,就跟老子頂上去,擋住它們!其他人,去關南門!不堵住門,全他媽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