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地板透過薄薄的睡衣,將寒意一絲絲地滲入納威的身體。無助、委屈、憤怒、還有一絲被朋友背叛的傷心,種種情緒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他努力地想移動一根手指,想眨一下眼睛,但除了微弱的呼吸,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緩慢而沉重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在提醒他自己的無能為力。為什么?為什么他們總是這樣?為什么他們從來不考慮后果?為什么……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連阻止他們都做不到?剛剛鼓起的那一點點勇氣,在冰冷的咒語和更加冰冷的地板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擊。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一個輕微的重量落在了他的胸口。是他的蟾蜍萊福。它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跳到了主人的身上,發出兩聲困惑而低沉的“呱呱”聲,喉嚨處的鼓膜微微顫動。
然而,緊接著,一個空靈、清冷、仿佛不屬于這個世間任何角落的聲音,如同最細微的冰晶,直接在他的耳畔,或者說,是在他的意識深處響起:
“你,在生他們的氣嗎?納威·隆巴頓。”
這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既非安慰,也非嘲諷,只是平靜地提出一個問題,卻讓納威的精神為之一震。
還沒等他(在腦海中)做出任何回應,他眼角的余光,或者說他那被石化后僅存的、有限的視野里,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他胸口附近的空氣,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開始蕩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柔和的、卻違背所有物理法則的空間波紋。
緊接著,一只通體雪白、毛發蓬松、姿態優雅如同貴族般的貓咪,從容不迫地從那片漣漪中邁步而出。它的爪子落在納威的睡衣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它那雙深邃的、如同最純凈藍寶石般的貓眼,淡淡地掃過納威無法動彈的臉,然后低下頭,伸出一只雪白的前爪,用那粉嫩的肉墊,帶著一種近乎戲謔的好奇,輕輕刨了刨趴在一旁、嚇得幾乎僵直的萊福。
萊福連喉嚨的鼓動都徹底停止了,仿佛變成了一只真正的石頭蟾蜍,只有那雙鼓凸的眼睛里充滿了動物本能的恐懼。
然后,那個空靈清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說話者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被朋友輕易地擊倒,捍衛信念的勇氣在魔法面前不堪一擊……這種感覺,很糟糕,不是嗎?”
隨著話語,一張面容緩緩地、如同月出云層般,侵入了納威向上的、固定的視野。
那是一張極其美麗的東方面孔,肌膚勝雪,黑發如瀑,幾縷發絲自然地垂落在頰邊。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畫中走出的仙子,但那雙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整個星河的奧秘與亙古的冰寒,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溫情,只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神明般的平靜與淡漠。她微微俯身,凝視著納威那雙充滿了驚駭、迷茫和殘余痛苦的眼睛,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朦朧而神秘的光暈。
她輕輕開口,聲音如同雪山融化的清泉,冰冷而純粹,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烙印在納威的意識深處:
“那么,納威·隆巴頓……”
“你,渴望獲得能夠幫助你真正成長、讓你不再輕易被打倒、讓你有能力去守護你所珍視之事物的……力量嗎?”
問題如同重錘,敲打在納威毫無防備的心上。力量?他當然渴望!他渴望不再被嘲笑,渴望不再讓奶奶失望,渴望能夠像哈利他們一樣勇敢,甚至……渴望能夠有力量去阻止自己認為錯誤的事情!可是,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而美麗的女子是誰?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她所說的力量,又是什么?
無數疑問和內心深處那份被點燃的、微弱的渴望交織在一起,在他被石化的軀體內激烈沖撞。他無法回答,只能用那雙充滿了復雜情緒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張近在咫尺、仿佛能決定他命運的清冷面容。
寂靜的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火星輕微的噼啪聲,以及那無聲的命運問答,在月光下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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