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城堡在夏日的陽光下顯得古老而寧靜,但剛剛結束期末考試的喧囂似乎還殘留在大理石樓梯和走廊的空氣里。對于哈利·波特、羅恩·韋斯萊和赫敏·格蘭杰而,這個學期最后的挑戰總算告一段落,但他們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赫敏臉頰泛著興奮的紅暈,眼睛里閃爍著知識得到驗證后的滿足光芒,她幾乎是蹦跳著走出考場的,嘴里還在復盤著最后一道魔咒題的幾個關鍵要點。“哦,你們不覺得古代魔文的那道翻譯題出得特別巧妙嗎?它完美地結合了上半年我們學過的所有語法結構!”
羅恩的臉色則像他身上褪色的舊長袍一樣灰敗,他耷拉著肩膀,有氣無力地跟在后面,仿佛剛剛被一群炸尾螺踩踏過。“巧妙?赫敏,我只覺得我的腦子像被巨怪的木棍狠狠敲了一下。完了,我肯定把非洲樹蛇皮和河豚魚的眼睛搞混了,那個生死水魔藥我寫得一塌糊涂……”他哀嚎著,抓亂了自己本就蓬松的紅發。
而哈利,他沉默地走在兩人中間。考試本身帶來的緊張已經消退,但另一種更深沉、更尖銳的不安正攫住他的心臟。他額頭上那道閃電形的傷疤,此刻正傳來一陣陣灼熱的、細微的刺痛,這感覺并不劇烈,卻持續不斷,像是有根冰冷的針藏在皮膚下面,提醒著他某種潛伏的危險。他沒有加入朋友們的討論,只是下意識地用手拂過傷疤,眉頭緊鎖,目光警惕地掃過周圍看似平靜的城堡角落。
“你怎么了,哈利?”細心的赫敏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沒什么,”哈利含糊地說,不想在考試后立刻掃興,“只是……傷疤有點疼。”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他們都清楚,哈利的傷疤疼痛從來不是“沒什么”。
三人信步走出陰涼的城堡,來到陽光下閃耀的庭院。遠處,獵場看守海格那間熟悉的小屋矗立在禁林邊緣。一陣不成調子、帶著濃濃鼻音、悲傷得幾乎扭曲的笛聲隨風飄來。他們看到海格巨大的身影坐在小屋門前的臺階上,佝偂著背,正在用力吹奏一支顯然承受了他過多肺活量的木笛。
他們走近時,笛聲戛然而止。海格抬起他那毛發蓬松的大腦袋,那雙甲殼蟲似的黑眼睛里噙滿了淚水,鼻子通紅。“是你們啊……”他聲音哽咽,“我……我只是在想諾伯……它現在應該已經到羅馬尼亞了,不知道它習不習慣,那些養龍的人會不會好好對它……”他巨大的手掌摩挲著粗糙的木笛,為了那只剛剛孵化不久就被送走的挪威脊背龍,他傷心極了。他對龍的癡迷是眾所周知的,失去諾伯對他而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看著海格悲傷的模樣,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在哈利腦海中閃過,連日來隱隱的不安和傷疤的刺痛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銳:“海格!贏得諾伯的那天晚上,那個和你玩牌的黑袍人,你們除了玩牌還聊了些什么?”
海格還沉浸在悲傷里,下意識地回答道:“哦,我們聊了很多……他對我養的那些‘小可愛’很感興趣,特別是三頭犬路威……我告訴他,其實路威很乖的,你只要給它放點音樂,它馬上就能睡著……”
話一出口,海格自己似乎也意識到說漏了嘴,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捂住嘴巴,眼睛驚恐地瞪圓了。但已經太遲了。
哈利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一個陌生人,偏偏帶著海格夢寐以求的龍蛋,偏偏輸給了他,又偏偏在海格醉酒后套出了看守魔法石的三頭犬最致命的弱點!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黑袍人……”哈利的聲音低沉而確信,“是斯內普!一定是他!”
赫敏倒吸一口涼氣,羅恩則驚得張大了嘴巴。海格慌亂地擺著手:“不,不可能!你們不能這樣懷疑一位教授!”
但此刻,懷疑的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哈利不再猶豫:“我們必須立刻告訴鄧布利多教授!”
三人甚至來不及好好安慰海格,就像三支離弦的箭,轉身向著城堡狂奔。他們沖過草坪,掠過庭院,飛奔上移動的樓梯,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只想盡快趕到校長辦公室,將他們可怕的發現告訴那位他們最信任的、銀白須發的長者。
然而,當他們氣喘吁吁地沖到入口處那只巨大的石頭怪獸前,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令,一個嚴肅、熟悉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波特!韋斯萊!格蘭杰!”麥格教授從一旁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的方形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常,帶著一絲不解看著這三個滿頭大汗、驚慌失措的學生,“你們這樣橫沖直撞,成何體統?如果你們是來找鄧布利多校長的,那么很不巧,他今天一早被魔法部的緊急通訊叫去了倫敦。”
“什么?不在?”哈利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涼透了心。羅恩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赫敏也焦急地咬住了嘴唇。
“可是教授,我們有非常緊急、非常重要的事情!”哈利急切地向前一步,試圖解釋。
麥格教授皺了皺眉,語氣不容置疑:“無論多么緊急,都必須等校長回來。我相信霍格沃茨在校長不在期間,依然有能力維持正常的秩序。現在,請你們立刻回到公共休息室去。”她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帶著警告的意味。
希望破滅了。三人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垂頭喪氣地離開校長辦公室門口的走廊。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轉角,哈利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確信。
“看到了嗎?”他壓低聲音,綠色的眼睛里燃燒著憤怒和確定的光芒,“鄧布利多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支走了!這絕不是巧合!那個黑袍人就是斯內普,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他要去偷魔法石!”
赫敏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理智讓她還保留著一絲懷疑,但哈利的邏輯和眼前的情況讓她無法反駁:“哦,哈利……如果真是這樣,那鄧布利多教授不在實在是太糟糕了……”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冰冷、滑膩、帶著十足嘲諷意味的聲音,如同地窖里的寒風,突然從他們身后極近的地方響起:
“試圖在背后詆毀一位教授?看來期末考試并沒有耗盡你們過于……旺盛的精力,波特,還有你的……朋友們。”
三人如同被施了石化咒,瞬間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西弗勒斯·斯內普就站在那里,像一道黑色的、不祥的剪影。他油膩的黑發緊貼著他蒼白的臉廓,那雙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里面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譏誚。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個令人不快的笑容,仿佛很享受他們此刻的驚恐和尷尬。
羅恩的臉變得比他頭發還要紅,赫敏窘迫地低下了頭,手指絞著長袍。只有哈利,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后,強行壓下了內心的恐懼,他挺直了脊背,毫不畏懼地抬起下巴,用那雙與他母親極為相似的翠綠色眼睛,直直地迎上斯內普探究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那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和挑戰。
斯內普與哈利對視了幾秒鐘,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硝煙。他似乎從哈利的眼神里讀到了什么,嘴角的譏笑-->>加深了,但最終,他只是用他那特有的、拖長了腔調的嗓音冷冷地說:“管好你們自己,別多管閑事。否則……我不介意讓格蘭芬多今年的學院杯希望徹底破滅。”說完,他黑色的長袍如同蝙蝠翅膀般猛地掀起一陣陰風,轉身大步離去,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完全消失,三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聽到了!他一定聽到我們懷疑他了!”羅恩后怕地拍著胸口,聲音還在發抖。
“這更證明他心里有鬼!”哈利語氣堅決,斯內普的出現非但沒有嚇退他,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鄧布利多不在,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必須親自去確認魔法石是否安全!”
“你是說……”赫敏的眼睛瞪大了,“路威看守的那間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