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嘿嘿一笑,將酒碗推到他面前,壓低聲音道:“單二爺,故人相請,可否移步一敘?”
“故人?”單雄信心中疑竇叢生,警惕地盯著李元吉,“哪門子故人?報上名來!”
李元吉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更低,幾乎細不可聞:“名不便。但此人知二爺從何而來,亦知二爺所憂何事...”
“知二爺從何而來,亦知二爺所憂何事!”聽到這話,單雄信的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雙目圓睜,死死盯著李元吉,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難道...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涌上心頭,讓他心臟狂跳!
隨即,單雄信不再猶豫,猛地站起身,抓起靠在桌邊的棗陽槊,沉聲道:“帶路!”
李元吉也不多,起身便走。
兩人一前一后,迅速下樓,消失在醉仙樓外熙攘的人群中。
李元吉引著他在狹窄昏暗的巷道中穿行,繞了幾個圈子,確認身后沒有尾巴跟著后,終于來到了迎風客棧那僻靜的后院上房。
推開房門,只見一人背對門口,負手立于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聽到響動,那人緩緩轉過身來。
雖然容貌有所改變,但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神,那沉穩如山岳、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氣度,卻讓單雄信渾身劇震,手中的棗陽槊“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的雙目之中,瞬間涌上激動與羞愧的復雜神色。
接著快步上前行禮:“單雄信...見過虎威王,某...有負大王與靠山王重托,至今未能說服茂公他們,請大王治罪!”
他將頭深深低下,不敢直視凌云。
凌云緩步上前,語氣平靜:“起來吧。”
隨即,目光掃過他臉上的羞愧,淡淡道:“你在瓦崗的處境,本王...早已料到。”
單雄信聞,立刻抬頭,眼中滿是愕然。
凌云繼續道:“徐茂公機變百出,瓦崗眾頭領亦非易與之輩。你若能輕易說動,反而不合常理。你已盡力,何罪之有?”
這平和的話語,稍稍化解了單雄信心頭的重負。
然而,凌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遭雷擊,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本王已令江都王世充整軍備戰,來年進攻瓦崗,其人頗為精明務實,其兵鋒亦不可小覷。”
凌云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瓦崗看似強盛,然而,說到底不過是一群蟊賊罷了,一旦戰事不利,必然是兵敗如山倒...”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重新看向單雄信“到那時,便是你出面之機...”
單雄信凝神靜聽,以為凌云是要他在那時,再次勸降眾人歸順朝廷。
但凌云卻是話鋒一轉“屆時,你需引導眾賊,投效太原,也就是唐國公李淵。”
“投效...李淵!”
單雄信的雙目一下子就紅了,虬髯賁張,之前的恭敬與慚愧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憤怒與難以置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那李淵老兒與我有殺兄之仇!我單雄信與此賊不共戴天!”
“我又怎能去投效他?怎能帶著眾兄弟投那殺兄仇人?這...這簡直是...”
后面的話,他氣得幾乎說不出來,胸膛劇烈起伏,死死攥緊了拳頭,骨節捏得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