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筑山柊騙真紀說困,早早的就回到自己房間,然后在系統指點下,摸出紙筆,開始寫信。
“因為是個瞎子,所以連燈都不用點,完全避免了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呢!”
系統終于要解脫了,他等這一刻等得太久。
要不是沒有實體,他恨不得一腳把筑山柊踹到一邊,自己搶過紙筆幫他寫。
“別逼逼,趕快寫。”
“……噢。”
筑山柊歪歪扭扭寫下“私奔了,勿找”的字樣,然后把信紙折好,放在了枕頭下,一覺睡到天明。
次日,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筑山柊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枕頭下摸。
“東西還在。”他小聲給系統匯報了一句。
系統:“嗯,放著吧,你離開后他會找到的。”
筑山柊沒有察覺到系統話中的異常。
他讓侍女今天不要打掃他的屋子,在下午的時候,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
身邊只有真紀一個人。
“真紀,我想打球,你能不能去幫我把球拍拿來,再順便找幾個人把前院收拾一下?”
少女露出委屈的表情,像只小動物般合起手掌。
“上次打球地上有好多碎石頭,你知道的,我看不見嘛,踢到或是踩到了腳都會很疼……”
真紀的紅眼睛閃了閃。
“好,我讓田香來陪您。”
“嗯嗯嗯嗯。”
筑山柊老老實實點頭,一副“是的沒錯我只是想打球并沒有其他壞心思”的模樣。
然而就在真紀離開后,眾人眼中的目盲貴女像突然恢復了視覺,準確的找到小路往后門跑。
“直走,快快快!跑起來!”
系統催促的像有鬼在筑山柊背后追。
筑山柊被他催得很緊張,也跑得越來越快。
“前面五米就是后門!”
“你倒是早點說啊!!”少年一個急剎車,還好在距離后門半米的地方剎住了腳,沒有撞得眼冒金星。
他迅速打開門的同時,還有點疑惑,“這么簡單嗎?這一路過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我記得才來的時候,老宅里不是有挺多仆人侍女的?”
疑惑是很疑惑啦!
不過系統沒有解答,單靠筑山柊這個瞎子是想不出原因的。
他干脆也不想了,穿過后門繼續往前跑。
后門外是一片密林。
因為是冬天,地上的刺荊和矮小的茅草早就枯死了,剩下的干枝很脆硬,扎在身上雖然有些疼痛,但總比夏天刺出一身血痕要好太多了。
筑山柊跌跌撞撞往前跑,不斷被橫生的樹枝抽到胳膊和腿,嫩白的皮膚瞬間淤起一條烏痕。
他的衣服也在荒野中被勾破了,衣角處和潔白的足袋滿是泥污。
這副模樣,哪還有半點矜貴女姬的樣子?
“呼呼——怎、怎么樣?我跑得夠遠了嗎?應該可以登出這個世界了吧?”
筑山柊這具身體雖然經過桔梗的調理,已經健康了很多,可他本質上還是個生活全靠侍女服侍,出門要坐牛車或乘坐轎籠的貴女,沒跑出幾步就累的氣喘吁吁。
系統憂心忡忡的回頭看。
明明是陽光最充足的下午,可坐落在荒郊野外的入江老宅,卻仿佛有一股黑色的妖氣由內至外蔓延出來。
邪惡的、陰郁的、憤怒的。
妖氣越來越濃郁,就連沒有靈感的普通人類都能清楚看見。
很顯然,那個變態已經發現筑山柊跑了。
“快點,再快一點,拼命跑個一百米左右就能離開了!”
機會只此一次。
系統很明白,他們這次是占了“視覺”的便宜。
森川不知道筑山柊有自己幫助,所以根本沒想過少年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準確找到后門的位置,并成功逃出來。
假設這次不成功,那以后森川絕對會看管的比現在更嚴,嚴到一只蚊子都休想自由進出。
“我知道了!我肺要炸了!”
少年真想問問系統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只有兩條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瞬間到達啊!!!
人影穿過,牽動了密林中的樹枝。
一條干枯的細枝干“啪”的一聲碎裂,尖銳的斷裂面直直沖著筑山柊空洞的眼睛彈射而去。
“閉眼!”系統吼道!
筑山柊閉上眼的那一瞬間,上眼瞼處尖銳的刺痛讓他沒穩住身形,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他摔倒的地方正好是一個陡坡,狼狽不堪的“少女”一頭栽進去,咕嚕嚕往前滾了十幾米。
“快了快了,還有五米…三米!”系統都不當人了,甚至覺得這樣滾起來比筑山柊跑著效率還高。
然而就在少年離登出的最短距離僅剩三米的時候,系統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
“……嗯?”
筑山柊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個筆直的東西,他渾身都疼,意識都不太清醒了,卻還記得系統說的“還有三米”。
三米。
爬,也要爬出去。
就在筑山柊伸手按在地上,準備往前爬時,突然覺得手下的觸覺有點不對勁。
“硬硬的……?”
泥土和枯枝落葉是這個手感嗎?
筑山柊沿著攔住他的東西往上觸碰,然后碰到了鐵甲綁腿的盡頭——
小腿肌肉溫熱的手感,隔著布料依舊那么明顯。
“……”
麻的。
筑山柊素質再好,都忍不住爆一句粗口。
他隱隱猜測面前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己的護衛長。
少年放下手,默默改變了方向,準備繞過這個人繼續往前爬。雖然知道在護衛長的注視下,他是不可能成功登出任務世界的。
但場面實在太尷尬,他還不如直接摔昏過去算了。
“月姬大人想去哪兒?”
男人猩紅的眼瞳自上而下注視著少年纖弱的軀體。后者因為姿勢的關系,肩胛骨高高凸起,看著便十分脆弱。
為什么?
為什么他明明隱藏的很好,月姬還是想要逃離?
森川手里那張信紙似乎在發熱,燙的他快握不住。
“……我,我說我迷路了,你信嗎?”
筑山柊頭都沒抬,聲音低的如同自語。
沒辦法,心虛啊。
這話假的連他自己都不信。
系統應該也是沒轍了,屁都沒放一個。
男人從一開始就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只是抱著懲罰的心態,忍住沒有出聲。但見少年的傷勢還在持續流血,只好暫且把心頭洶涌的惡意壓制下去。
“抬頭讓我看看傷。”
森川蹲在筑山柊面前。
筑山柊慢吞吞的把頭抬起,右邊上眼角處有一個小指甲蓋大小的傷口,比較深,血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少年閉著眼,濃郁翹起的睫毛上甚至還掛著一滴血珠。
除了這里的傷,臉上手上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和淤青數不勝數。
“……其實就是看著嚴重,應該沒傷到眼球。”
筑山柊仰起頭,還有臉跟護衛長解釋,“我只是迷路了,真的。”
希望他藏在枕頭下的信紙還沒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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