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危險,朕才要回來。”蕭景玄松開她,看向身后的玄衛,“開城門,朕要進城。”
守城官猶豫:“陛下,城中疫情嚴重,您……”
“朕是天子,豈能因疫情而退縮?”蕭景玄朗聲道,“開城門!朕要與京城百姓,共度時艱!”
城門緩緩打開,蕭景玄攜沈青瀾入城。街道上空無一人,偶爾有幾個戴著面巾的人匆匆走過,看到皇帝皇后,都遠遠跪拜。
回到宮中,蕭景玄立刻召見顧衡之、方維岳等人,了解疫情情況。
“陛下,疫情最嚴重的是城南貧民區,已經死亡超過三千人。”顧衡之稟報,“臣已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封鎖疫區,隔離病人,全城消毒。另外,人痘接種已經開始,目前已有五千人接種,其中四百多人出現輕微癥狀,二十人死亡。”
“死亡率百分之四……”蕭景玄沉吟,“雖然高,但比天花的死亡率低得多。顧先生,你做得好。”
“臣不敢居功,都是皇后娘娘決斷英明。”顧衡之道。
蕭景玄看向沈青瀾,眼中滿是贊許:“青瀾,你做得很好。”
“妾身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沈青瀾道,“陛下,還有一件事……”
她將陳邕被劫的事說了。蕭景玄聽完,眼神一冷:“陳邕……他還真是陰魂不散。玄七,加大搜捕力度,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接下來的日子,蕭景玄和沈青瀾并肩作戰,應對疫情。蕭景玄每日巡視疫區,慰問百姓,辟除謠。他的出現,大大穩定了民心。
沈青瀾則負責后勤保障,調度物資,組織太醫。兩人配合默契,疫情終于得到控制。
十一月底,接種人痘的人數超過三萬,疫情明顯減緩。死亡人數從每天數十人,減少到每天幾人。
就在這時,陳邕終于有消息了。
“陛下,娘娘,找到陳邕了。”玄七來報,“他藏在西山一座廢棄的道觀里,身邊有近百死士保護。我們的人不敢打草驚蛇,特來請示。”
“西山……”蕭景玄看向地圖,“那里地形復雜,易守難攻。若強攻,恐怕傷亡不小。”
沈青瀾忽然道:“陛下,妾身有一計。”
“哦?說來聽聽。”
“陳邕藏在西山,無非是想等時機作亂。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引蛇出洞?”沈青瀾道,“陛下可以假裝離京,返回前線,放松戒備。陳邕得知消息,定會趁機作亂。屆時我們設下埋伏,一舉擒獲。”
蕭景玄眼睛一亮:“好計!但……朕若假裝離京,京城由誰坐鎮?”
“妾身可以。”沈青瀾道,“妾身是皇后,有權監國。陳邕若知京城只有妾身坐鎮,更會放松警惕。”
“不行,太危險了。”蕭景玄搖頭。
“陛下,這是最好的辦法。”沈青瀾握住他的手,“妾身相信玄衛能保護好妾身。而且,顧先生、方大人都在,不會有事的。”
蕭景玄猶豫良久,終于點頭:“好,但你要答應朕,絕不冒險。若有危險,立刻撤離。”
“妾身答應。”
計劃定下后,蕭景玄大張旗鼓地離開京城,聲稱要返回前線。實際上,他只走到京郊就悄悄返回,藏在宮中。
陳邕果然上當了。
十二月初三,陳邕糾集舊部、死士,共五百余人,趁著夜色殺進京城,直撲皇宮。他們以為京城空虛,可以一舉成功。
但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天羅地網。
當陳邕沖進太和殿前的廣場時,四周忽然火把通明,無數士兵從暗處涌出,將叛軍團團圍住。
蕭景玄從殿中走出,冷冷看著陳邕:“陳邕,五年了,你還是賊心不死。”
陳邕臉色煞白:“你……你不是走了嗎?”
“朕若不走,你怎么會出來?”蕭景玄冷笑,“陳邕,你勾結突厥,散布瘟疫,劫獄謀反,罪該萬死。今日,朕就親手了結你!”
陳邕眼中閃過瘋狂:“蕭景玄,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墊背!殺!”
叛軍做困獸之斗,與禁軍戰在一處。但禁軍人多勢眾,很快將叛軍壓制。
陳邕見大勢已去,忽然沖向沈青瀾所在的位置――她站在殿前的高臺上,遠遠觀戰。
“青瀾小心!”蕭景玄大驚。
玄七立刻擋在沈青瀾身前,但陳邕武功高強,竟然突破防線,一劍刺向沈青瀾。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破空而來,正中陳邕后心。陳邕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放箭的是沈青峰。他雖然腿瘸,但箭術依然精準。
蕭景玄沖過來,抱住沈青瀾:“沒事吧?”
“沒事。”沈青瀾搖頭,看向地上的陳邕,“他……死了嗎?”
玄七上前查看,搖頭:“還有一口氣。”
陳邕掙扎著抬起頭,看著蕭景玄和沈青瀾,忽然笑了:“蕭景玄……你贏了……但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告訴你……突厥……突厥已經……”
話沒說完,他頭一歪,斷了氣。
蕭景玄臉色一變:“他什么意思?突厥怎么了?”
沈青瀾心中一沉:“難道……前線出事了?”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沖進皇宮,騎手渾身是血,滾落馬下:“陛下……緊急軍情……雁門關……失守了!”
雁門關失守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震驚了整個京城。
李承業戰死,十五萬守軍全軍覆沒,突厥二十萬大軍長驅直入,已經攻破三座城池,直逼京城。
“怎么會這樣?”蕭景玄不敢相信,“李承業是沙場老將,雁門關易守難攻,怎么會失守?”
“陛下,是內奸。”傳訊的士兵泣不成聲,“突厥收買了軍中副將,半夜打開城門,放突厥入關。李將軍發現時已經晚了,他率親兵血戰至死,臨死前讓末將回來報信……”
內奸!又是內奸!
蕭景玄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五年前陳邕謀反,有內奸;五年后雁門關失守,又有內奸!大燕的江山,到底被蛀空了多少?
“陛下,現在怎么辦?”沈青瀾強迫自己冷靜,“突厥二十萬大軍,京城只有五萬守軍,加上玄衛、禁軍,最多七萬。敵眾我寡,守城不易。”
“守不住也要守。”蕭景玄眼神堅定,“京城是大燕的心臟,絕不能丟。青瀾,你帶著承業、安寧,還有朝中大臣的家眷,先撤往江南。”
“不,妾身不走。”沈青瀾搖頭,“妾身是皇后,要與陛下共守京城。承業和安寧可以送走,但妾身留下。”
“青瀾!”
“陛下不必再說。”沈青瀾握住他的手,“五年前,陛下登基時曾說過,我們是夫妻,更是戰友。如今國難當頭,妾身豈能獨自逃生?”
蕭景玄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知道勸不住。他深吸一口氣:“好,那我們就一起守城!”
接下來的日子,京城進入戰備狀態。所有青壯年男子被征召入伍,婦女老人負責后勤。沈青瀾組織宮女、命婦,制作箭矢、包扎傷布。蕭景玄則日夜巡視城防,鼓舞士氣。
十二月中,突厥大軍兵臨城下。
二十萬大軍黑壓壓一片,將京城圍得水泄不通。突厥可汗阿史那賀魯在陣前叫囂:“蕭景玄,出來受死!若開城投降,饒你不死!”
蕭景玄站在城樓上,冷聲道:“阿史那賀魯,我大燕與你突厥無冤無仇,為何屢次侵犯?”
“無冤無仇?”賀魯大笑,“永和十七年,你父親蕭景桓率軍北伐,殺我突厥兒郎數萬,這叫無冤無仇?今日,我要用你的血,祭奠我突厥勇士的英靈!”
“那你盡管來試試。”蕭景玄拔出長劍,“我大燕兒郎,寧可戰死,絕不投降!”
“好!那就讓你看看,我突厥鐵騎的厲害!”賀魯揮手,“攻城!”
戰斗打響。
突厥人悍不畏死,一波又一波地沖擊城墻。守軍拼死抵抗,箭如雨下,滾木石砸向敵軍。城上城下,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沈青瀾在后方組織救治傷員,看到不斷有傷兵被抬下來,心中滴血。但她知道,此刻不能軟弱,她是皇后,必須堅強。
戰斗持續了三天三夜,京城守軍死傷過半,城墻多處破損,岌岌可危。
第四天,突厥發動總攻。賀魯親自督戰,突厥人如潮水般涌來,眼看就要破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號角聲。一支大軍從東方殺來,旗幟上繡著“燕”字,還有“江南”“淮南”等字樣。
“援軍!是援軍!”城上守軍歡呼。
蕭景玄定睛一看,領軍的竟然是沈青峰!他瘸著腿,卻騎在馬上,揮劍沖殺。身后是江南、淮南的勤王軍,共十萬人。
原來,沈青瀾早在突厥圍城前,就密令沈青峰前往江南、淮南調兵。沈青峰日夜兼程,終于趕在破城前到達。
內外夾擊,突厥陣腳大亂。賀魯沒想到會有援軍,慌忙指揮應戰,但為時已晚。
蕭景玄趁機打開城門,率軍殺出。玄衛一馬當先,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
戰斗從上午持續到黃昏,突厥大敗。賀魯率殘部逃竄,被沈青峰截住,生擒活捉。
“贏了!我們贏了!”京城百姓歡呼雀躍。
蕭景玄站在城樓上,看著滿目瘡痍的戰場,心中百感交集。這一仗,大燕贏了,但代價慘重。十萬守軍只剩三萬,援軍也傷亡過半。李承業戰死,無數將士埋骨沙場。
“陛下,我們贏了。”沈青瀾走到他身邊,輕聲道。
“是啊,贏了。”蕭景玄握住她的手,“但代價太大了。”
“戰爭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沈青瀾靠在他肩上,“但這一仗后,突厥十年內不敢再犯。大燕可以休養生息,開創真正的盛世。”
蕭景玄點頭:“你說得對。這一仗,打出了大燕的威風,也打出了大燕的未來。”
他看向被押上來的賀魯:“阿史那賀魯,你還有什么話說?”
賀魯昂著頭:“成王敗寇,無話可說。只恨沒能殺了你,為我突厥兒郎報仇。”
“報仇?”蕭景玄冷笑,“永和十七年北伐,是因為你突厥屢犯邊境,殺我百姓。我大燕從不主動侵略,但若有來犯者,雖遠必誅!”
他頓了頓:“不過,朕不殺你。你回去告訴突厥各部,大燕愿與突厥和平共處,互市通商。但若再敢侵犯,下次就不是打敗這么簡單了。”
賀魯愣住了:“你……你不殺我?”
“殺你容易,但和平難得。”蕭景玄道,“朕要的不是一時的勝利,而是永久的和平。你走吧。”
賀魯深深看了蕭景玄一眼,忽然單膝跪地:“大燕皇帝,你的胸懷,我服了。我阿史那賀魯在此發誓,有生之年,絕不再犯大燕邊境!”
“希望你說到做到。”蕭景玄揮手,“放他走。”
賀魯帶著殘部離去,突厥之患,暫時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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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六年,春。
經過一年的休養生息,大燕從戰爭的創傷中恢復過來。京城重建,百姓安居,邊境安定。
蕭景玄和沈青瀾在宮中教導兩個孩子。承業已經六歲,開始學習治國之道;安寧五歲,聰明伶俐,最愛聽父皇講戰場的故事。
這日,蕭景玄帶著承業在御花園散步,忽然問:“承業,你將來想做一個什么樣的皇帝?”
承業想了想:“兒臣想像父皇一樣,勤政愛民,開創盛世。”
“那你知道,什么是盛世嗎?”
“盛世就是……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強盛,萬國來朝。”
蕭景玄微笑:“說得對,但不全對。盛世不只是表面的繁榮,更是百姓心中的安寧。要讓每個人都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學上。要讓正義得到伸張,邪惡受到懲罰。要讓強者不欺弱,富者不凌貧。”
承業似懂非懂:“那很難吧?”
“很難,但值得。”蕭景玄摸著他的頭,“你祖父,你曾祖父,都為這個目標努力過。現在輪到父皇,將來輪到你。我們一代代努力,總有一天,會實現真正的盛世。”
承業鄭重地點頭:“兒臣明白了。兒臣會努力的。”
另一邊,沈青瀾在教安寧寫字。安寧寫了一個“和”字,問:“母后,這個字是什么意思?”
“和,是和睦,是和平,是和諧。”沈青瀾道,“家和萬事興,國和天下平。你父皇這些年努力做的,就是讓大燕內外皆和。”
“那母后呢?母后做了什么?”
“母后啊……”沈青瀾微笑,“母后輔佐你父皇,推行新政,清查田畝,建立女子學堂,推廣新式農具。母后做的,是讓百姓過得更好,讓女子也有機會讀書明理。”
安寧眼睛一亮:“那安寧將來也要像母后一樣,做一個有用的人。”
“好,安寧一定可以的。”
夕陽西下,一家四口在御花園用晚膳。簡單的四菜一湯,卻溫馨幸福。
蕭景玄看著妻子兒女,心中滿是感恩。八年前,他還是個不得寵的皇子,母妃含冤而死,前途渺茫。八年后,他是大燕的皇帝,有賢惠的妻子,有聰慧的兒女,有強盛的江山。
這一路走來,艱難險阻,血雨腥風。但幸好,他從未放棄。幸好,有沈青瀾相伴。
“青瀾,”他握住她的手,“謝謝你。”
沈青瀾微笑:“陛下謝妾身什么?”
“謝謝你在朕最艱難的時候,來到朕身邊。謝謝你在朕最危險的時候,與朕并肩作戰。謝謝你給朕一個家,給大燕一個未來。”
沈青瀾眼中含淚:“妾身也要謝謝陛下。謝謝陛下給妾身一個公道,給沈家一個清白。謝謝陛下信任妾身,讓妾身有機會施展抱負。謝謝陛下……給了妾身全部的愛。”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中。
承業和安寧看著父母,雖然不太懂他們在說什么,但能感受到那份深情。
“父皇,母后,你們在說什么呀?”安寧好奇地問。
蕭景玄抱起她:“我們在說,要給你和哥哥一個更好的未來。”
“那未來是什么樣子的?”
“未來啊……”蕭景玄看向遠方,“未來的大燕,會更強盛,更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官員清正廉潔,軍隊保家衛國,商賈公平交易。男子可以讀書科舉,女子也可以上學明理。邊境安定,萬國來朝,真正的……海晏河清。”
沈青瀾接道:“到那時,承業會是明君,安寧會是賢公主。你們會繼承父皇母后的志愿,讓大燕的盛世,一代代傳下去。”
承業和安寧似懂非懂,但都鄭重地點頭。
夜幕降臨,宮燈次第亮起。養心殿內,蕭景玄批閱奏折,沈青瀾在一旁研墨。兩個孩子已經睡了,宮中一片寧靜。
“陛下,這是江南今年的稅收報表,比去年又增長了一成。”沈青瀾遞上一份奏折。
蕭景玄接過看了看,笑道:“顧衡之在江南做得很好。朕打算調他回京,任宰相,統攬朝政。”
“顧先生確實是大才。”沈青瀾點頭,“方維岳在刑部也做得很好,新政推行,他功不可沒。”
“都是可用之才。”蕭景玄放下筆,走到窗前,“青瀾,你看這萬家燈火,每一盞燈下,都是一個家庭,都有他們的悲歡離合。朕的責任,就是讓這些燈火永遠明亮,讓這些家庭永遠安寧。”
沈青瀾走到他身邊,依偎在他肩上:“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
“還不夠。”蕭景玄搖頭,“朕要做的還有很多。教育改革,醫療改善,道路修建……這些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朕這一生可能做不完,但朕要打好基礎,讓承業,讓承業的子孫,可以繼續做下去。”
“妾身會一直陪著陛下。”
“朕知道。”
兩人靜靜相擁,望著窗外的星空。八年的風雨,八年的奮斗,終于換來了今日的安寧。
但他們的腳步不會停止。因為盛世不是終點,而是新的。
大燕的史冊上,會記載這樣一對帝后:元帝蕭景玄,從不得寵的皇子到開創盛世的明君;元后沈青瀾,從罪臣之女到輔佐帝業的賢后。
他們的故事,會激勵后世無數人。他們的功績,會永遠銘刻在歷史的豐碑上。
而此刻,在這個寧靜的夜晚,他們只是普通的夫妻,享受著難得的溫馨時光。
未來還長,路還遠。
但只要攜手同行,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到不了的彼岸。
因為愛在,希望在,信念在。
大燕的盛世長歌,才剛剛開始奏響。
(全書完)_c